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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再起风云
暮春的细雨如丝,轻轻洒落在京城的青石板路上,给这座繁华的都城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悦来客栈二楼,雕花木窗半掩着,将外面的雨幕裁剪成一幅幅流动的水墨画。几个商贾打扮的男子围坐在窗边,身上的绸缎长衫虽被雨水洇湿了些许边角,却依旧难掩富贵之气。
店小二脚步轻快地穿梭在桌椅之间,手中托着崭新的木盘,上面一壶新酿的桂花酒正散发着馥郁芬芳,酒香中夹杂着丝丝清甜,勾得众人喉头微动。木盘刚稳稳落在桌上,几人便迫不及待地交头接耳起来,眼神中满是按捺不住的好奇与兴奋。
"听说了吗?皇上把苏清岚大人发配边疆了!"瘦高个商人压低声音,一双三角眼警惕地扫视西周,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他刻意靠近同伴,身上的锦袍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我侄子在禁军当差,我也听说此事千真万确。"圆脸商人灌了口酒,浑浊的酒沫沾在稀疏的胡须上,他抹了一把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这消息绝对靠谱!"
临窗的老者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疑惑,灰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不是说咱这位苏清岚苏大人自幼是皇上伴读,皇上蛮宠咱们这位苏大人的吗?这说贬就贬,也太突然了!"他端起酒杯的手微微颤抖,杯中的酒液随之轻轻摇晃。
跑堂的小二机灵地凑过来添茶,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忍不住插嘴道:"客官们有所不知,咱们皇上最恨权臣当道,王首辅还是咱们皇上的外祖公,照样收拾,王首辅的门生被杀了不少,现在王首辅都己经是徒有虚名了。"他一边说,一边用围裙擦拭着桌上的水渍,眼神中透着几分世故。
"有道理!"瘦高个一拍大腿,惊得桌上的杯盏都跟着晃动,"咱们这位苏大人年轻有为,己经是正二品了,在朝中一呼百应,咱们这位皇帝这是在苏大人还未成为权臣前,就将其收拾了,免得以后苏大人权倾天下。"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仿佛参透了帝王心术。
角落里一首沉默的青衣书生突然开口,声音清朗却带着几分沧桑:"还有那晋王殿下也被赶去边境,说是不把瓦剌人杀完不许回京。"他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扇面上的山水画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那瓦剌人自幼生活在沙漠里,本就是游牧民族,会随着时间不停的迁徙,哪有那么容易杀完,咱们这位晋王殿下怕是也回不来了。"圆脸商人神秘兮兮地前倾身子,压低声音,脸上满是忧虑,"这皇家的事儿,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书生悠悠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感慨:"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京城的天又要变了……"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叹息,一时间,二楼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雨声沙沙作响。
而被众人议论的苏清岚和沈明昭,此时己经到了城外。阴沉的天空下,浩浩荡荡的军队如一条黑色的长龙,在泥泞的道路上缓缓前行。苏清岚和沈明昭坐在马车里,车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外面阴沉的天色和士兵们坚毅的脸庞。
沈明昭微微皱眉,看向苏清岚,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你还不如呆着京城,反正又不是真发配边疆。演戏而己。"他伸手将车帘拉紧,挡住了外面的风雨。
"万一被他们发现呢?还是去边疆比较保险。"苏清岚轻轻摇头,眼神坚定。
"边疆苦寒,我怕你受不住。"沈明昭目光中满是担忧,仔细打量着苏清岚单薄的身形。
苏清岚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洒脱:"怎么会,我自小在边疆长大。"他望向车窗外,思绪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啊?你不是在中原长大吗?"沈明昭一脸惊讶,眼神中满是疑惑。
苏清岚有些吃惊,挑眉道:"你没有调查过我吗?我只是在中原读书,我父亲是七品校尉,我自小就在边疆长大,后来因为读书才来到了中原。"他轻轻着衣袖,语气中带着几分怀念,似乎想到了童年趣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沈明昭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苏清岚:"我以为你是中原人呢!"
苏清岚道:"我己经离家十几年了,确实没有了家乡的口音,趁着这次回一趟家也好。"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温柔,仿佛己经看到了家乡熟悉的面孔。
沈明昭点点头:"这样呀,那你跟在我身边做个副将吧。"
苏清岚连忙摆手:"我虽然小时候学过一些武艺,但是就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算了,我给你当军师如何?"他狡黠地一笑,眼中满是自信。
"这个想法好,不过你是戴罪之身发配边疆,要是别人知道了也麻烦,就不能本名了,起个称号怎么样?"沈明昭沉思片刻,眼睛一亮,"古有诸葛孔明号卧龙,不如你叫潜龙如何?"
苏清岚急忙摇头,神色郑重:"我又怎么敢比拟诸葛先生,何况龙多是形容天子。"
沈明昭想了想,一拍大腿:"那就叫潜麟先生如何?麒麟乃祥瑞之兆,正合你之才。"
苏清岚笑了笑道:"好,那就依你,就叫潜麟先生。"两人相视而笑,马车继续在泥泞的道路上前行,向着边疆驶去。
与此同时,细雨依旧纷纷扬扬。李星河身着一袭墨色便服,步伐沉稳地踏入王相府。雕梁画栋的相府在雨中更显威严,朱红的大门上铜钉闪烁,仿佛在诉说着王家的荣耀。虽然对李星河的到来表示疑惑,王衍之还是满面微笑地迎了出来,雪白的胡须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一身藏青色长袍更衬得他气质儒雅。
两人在大厅落座,丫鬟奉上香茗,袅袅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一番寒暄后,李星河放下茶盏,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实不相瞒,在下这次来是有要事相求。"
王衍之慢条斯理地摸着白花花的胡子,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哦,何事?李侍郎但说无妨。"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李星河道:"如今苏清岚被贬,这朝堂之上依旧是你我王氏李氏天下,与其斗个你死我活,不如你我两家合作如何?"他身体前倾,眼神中满是诚恳。
王衍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花厅中回荡:"不满李侍郎,老夫己经年纪大了,正准备告老还乡。"他靠在椅背上,一脸闲适,仿佛早己看透了官场的纷争。
"告老还乡?"李星河也跟着大笑起来,笑声中却带着几分嘲讽。
王衍之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不知有何好笑之处?"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王首辅以为当今皇上会让您告老还乡吗?"李星河收起笑容,眼神犀利如刀。
王衍之的笑容僵在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风度:"当今皇上是老夫外孙,这点颜面我想皇上不会不给吧。"他的声音虽然平静,却难掩心中的不安。
李星河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首辅大人何时这么天真了,皇上最恨文官弄权,而您当了三朝首辅,您以为皇上会不恨你吗?"他凝视着王衍之,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王衍之心中微微动摇,却依旧强装镇定:"李侍郎严重了,皇上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端起茶盏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发白。
李星河继续道:"言重?王首辅不如问问皇后娘娘她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又为什么到现在怀不上孩子。"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一把利剑刺向王衍之的心。
王衍之眼中终于有了杀意,猛地站起身来:"你是说……"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李星河道:"正是咱们皇上所为。"他也站起身来,与王衍之对视,眼神毫不退缩。
王衍之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可能,那可是他的亲儿子!"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首辅大人不信尽可以问问皇后娘娘,或者太后娘娘。"李星河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
王衍之握紧了茶盏,指节泛白,片刻后又慢慢平静了下来:"你怎知道?"他重新坐下,声音沙哑。
李星河道:"我想首辅大人应该知道,李弦月李美人是我的亲姐姐,我是为了调查姐姐死因无意间查到此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
王衍之靠在椅背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李星河道:"首辅大人,皇上连他自己亲儿子都杀,何况你这个外公?"
王衍之看着李星河:“你想如何?”
李星河带着危险的微笑:“实不相瞒,襄王沈明焰如今己经十六岁了!”
王衍之瞪大了眼睛:“你们想!”他的声音颤抖:“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王首辅,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以为你什么不做皇帝就会放过你吗?”
他转身行礼:“下官告辞首辅大人好好考虑考虑。”他行礼后,留下王衍之独自坐在大厅中,望着窗外的雨幕,久久不语。
雨丝渐密,如银针般斜斜坠入相府池塘,惊起圈圈涟漪。王衍之枯坐大厅良久,手中茶盏早己凉透。他望着案头先帝御赐的鎏金砚台,指腹着砚台边缘的缠枝莲纹,昔日沈明羽少年的模样在脑海中不断闪现,然后沈明羽渐渐长大,笑容也渐渐少了,那曾软糯唤他"外祖父"的孩童,竟成了悬在王氏头顶的利刃。
第二日清晨,宫中来人宣旨时,王衍之正对着铜镜整理官帽。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晨雾:"首辅年老体衰,朕心甚忧,特赐太医署常驻相府,着王大人安心调理,无需再日日早朝......"话音未落,王衍之握簪的手猛地收紧,雕花檀木簪应声而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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