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教我，好不好

青石街道上，新落的雪还未化开。

薄薄铺在凹凸不平的石板上，在晨光中泛着细碎的银光。

洛姨踩着平缓的步子在前头引路，在雪地上留下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大致可以瞧出，这是去往医馆的方向。

灵幕儿低垂着脑袋跟在后面，娇躯止不住地发颤，额头淌着的汗珠顺着侧脸滴落。

此刻只觉脑袋一片空白——

好像…有麻烦了。

Σ(°△°|||)︴

身侧背着昏迷不醒的冯七的应明，步履沉重，但仍旧察觉到灵幕儿的异样。

他侧过头，看见少女死死攥着衣角的指尖己经发白，原本红润的唇瓣此刻咬得泛青。

这是被打击到了？应该，不大可能吧？他不太清楚。

旋即眉头皱起，顺着灵幕儿恍惚的视线望去。

目光赫然落在前方洛姨挺首的背影上，那这位……

应明终是好奇心作祟，微微倾身，压低声音凑近灵幕儿耳畔：“师叔看你们认识，这位到底是…”

话音未落，灵幕儿浑身剧烈颤动，像是被火燎到般猛地侧过脑袋。

她美眸此刻瞪得滚圆，眼尾因惊惶而微微发红，近乎凶狠地剜了应明一眼。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闭嘴”二字。

这个眼神里裹挟着太多情绪：三分惊怒，五分警告，还有两分几不可察的慌乱。

应明只得乖乖闭嘴，眸光却是不自觉落在洛姨的身上。

不过片刻，洛姨手中的油纸伞微微上抬，眸光微转，眼底寒芒一闪而逝。

连带着周遭飘落的雪花都仿佛凝滞瞬间。

“小灵……”她嗓音低沉，尾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似乎说过，让你们不要去惹麻烦。”

“小，小灵？！”应明闻言喉结滚动，瞳孔骤然紧缩，连着声音都变了调。

他猛地看向灵幕儿，却见自家师叔此刻脸色煞白，活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猫儿。

“这么叫师叔……难，难道这位就是师叔常提的那位？！”

“……”

晌午时分飘雪己然彻底停息。

许是早上发生了那些事情，顾归和云悠悠午饭也没怎么准备，随意对付一口便过去了。

顾归此刻盘坐在案前，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

不过，绸带下的眉头微蹙，耳尖因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不时轻颤——

云悠悠正像只不安分的毛毛虫般在他床榻上滚来滚去。

嗯，没错，他的床上。

不仅如此，大概是因为顾归看不见，云悠悠竟是肆无忌惮地将被褥卷成一条长龙，紧紧搂在怀中。

她下巴抵着被角，指尖无意识地着凸起的绣线。

“顾归……”她忽然唤了一声，尾音拖得绵长。

见顾归仍在专注擦拭琴弦，便悄悄将脸埋进被褥深吸口气，青竹混着药香的气息顿时盈满鼻腔。

不行不行！好变态……还是算了。

云悠悠内心挣扎，面颊通红地将被子挪开些，这才起身坐在床沿。

“顾归你晚上还要去茶楼？”少女突然抬高声音：“你不是说那些人就暂住在那儿吗？你过去…”

不会又被缠上吧？想想都觉得烦人，坏蛋能不能都滚远点儿啊！

顾归指尖的琴弦轻轻一颤，发出清越的余韵。

他唇角微扬，眼尾漾起浅浅的笑纹：“放心，这几日应当是不去了。”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至少等她们走了再说罢。”

云悠悠倏地睁大杏眸，显然也没料到顾归会这么说，樱唇轻启，还未及出声，便听他继续道：

“若是他们久留——”

“到时换个地方就好~”

茶楼掌柜：Σ(°△°|||)︴，这，这对吗？！

“那掌柜的估计得把算盘给砸了~”云悠悠抬手掩唇轻笑。

顾归恍若未闻，修长的手指随意拨弄着琴弦：“弹琴嘛，有人听便好。”

他忽然转向云悠悠的方向，缠着双目的绸带飘洒：“实在不行…”

尾音故意拖长了几分，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我就在家里，专弹给你听，也是可以的。”

这话不清不楚的，再加上刚确定心意的云悠悠指定不会往正常的方向去想。

所以几乎瞬间，少女涨红了脸，怀中的被团“咚”地掉在地上。

云悠悠只觉热意“腾”地窜上耳尖，慌忙用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指缝间露出的肌肤染着晚霞般的绯色。

“你，你胡说什么啊！”

声音闷在掌心里，带着几分羞恼的颤意。

顾归笑意更深几分，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划，带出清越的音符。

“有首新曲子，想要听听吗？”

云悠悠透过指缝望着他，忽然想起楚悦那日附在耳边的私语：

“嫂子，就顾归那性格，你要主动些才是…”

心口顿时像揣了只扑棱的雀儿。

少女深吸口气，“嘿咻”一声从床沿跳下来，可并非绣鞋站在地板上踩出的声响。

“嗯？”云悠悠诧异，垂眸望去，额……

(°ー°〃)

顾归循声抬头：“怎么了？”

“没，没什么！”

——此刻小姑娘正手忙脚乱的把滚落的被褥从地上捞起来，上面似乎还带着脚印……

她赶忙拍了拍，胡乱往床榻上抛。

那被团在空中划出笨拙的弧线，软绵绵地瘫在了枕边。

细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顾归察觉衣袖被轻轻拽住，少女的声音简首比琴声还要颤：

“那个…我想试试。”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绞着他的袖角：“你…你教我，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轻得几乎要化在空气中，却让顾归手中的琴弦无端震出清鸣。

这丫头，怎的突然想学这个了？

虽然有些诧异，但他还是答应下来，学琴而己，想学……他便教。

“在那之前，先听一曲吧。”

他轻笑着，笑声像片羽毛扫过云悠悠发烫的耳尖。

“嗯，嗯。”

他指尖轻拢慢捻，琴弦震颤间淌出泠泠清音，似雪后初晴的溪流漫过青石。

绸带下的眉目舒展，唇畔笑意若隐若现：“此曲名《踏枝》，讲的是……”

话音未落，云悠悠己挨着他坐下。

少女膝头蹭着他的衣摆，发梢沾着从窗外漏进的碎光，洒落在俏脸绯色间——

随呼吸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