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唯有以身相许

顾归掌心温热，将云悠悠微凉的小手轻轻拢住。

然而不过瞬间，他便察觉到异样——少女的掌心不知何时渗出细汗。

其指尖也在他手心里不安地蜷了蜷，像是受惊一般。

“怎么了？”顾归侧首低问，脸庞也带上疑虑。

云悠悠抿着樱唇，脸颊烧得厉害，连眼尾都染了薄红。

她垂眸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心跳声大得几乎要撞破胸腔，偏生喉咙像是被蜜糖黏住，半个字儿也挤不出来。

明明这两天都这般牵扶，怎的现在……自己会这副模样？！

顾归没有得到回应，眉头微蹙，正要再问，耳边突然传来楚悦促狭的笑声：

“顾哥你别问了~”她立身堂屋，门外拂风掀得她鹅黄衣袖荡漾。

“你不是头疼吗？快让嫂子带你回去歇着，就别站这儿吹冷风了~”

尾音拖得老长，还故意冲云悠悠眨了眨眼。

“不都解释过了吗？都说了不是……”

顾归无奈扶额，却见云悠悠突然拽着他往外走，几乎是小跑着穿过庭院。

她绯红的侧脸被阳光镀上金边，连发丝扬起的弧度都有透着羞恼。

楚悦望着两人背影，忽然踮起脚尖喊道：“悠悠姐——！”

见少女下意识回头，她立刻用口型比划道：“喜，欢~”

云悠悠瞳孔猛缩，险些被门槛绊到。

许是顾归“瞧”她这般跌跌撞撞的模样早有准备，当即稳住身形将她拉住。

“当心。”

“抱，抱歉……”云悠悠不敢去看顾归，只能慌忙正起身子，牵着他继续走。

待两人身影消失在院门拐角，楚悦才哼着小调转身，指尖绕着发尾喃喃自语：

“现在不认……迟早要改口的嘛~”

檐下风铃叮咚，恰似她掩不住的笑声。

“还搁那儿傻乐呵，还不来帮忙把这俩酒蒙子抬进屋去！”

岳兰的身影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大门处，瞧着屋内场面顿时黑下脸。

“……”

楚悦无言摊着手耸了耸肩，到底还是悠悠点头应答一声：“好~”

清风裹挟着凉意拂过巷口，顾归被牵着走在云悠悠身后，脚步因酒意而略显虚浮。

不知怎的，此番氛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顾归蹙眉——这丫头安静的反常。

若是平日里，云悠悠早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聊些趣事了，可此刻，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生怕惊扰什么似的。

“悠悠？”他终是忍不住开口，嗓音里还带着微醺的沙哑。

“啊！啊？”

云悠悠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被这么突兀叫唤，娇躯猛地一颤，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杏眸慌乱地眨了眨：“怎，怎么了？”

“从刚才开始你就怪怪的，楚悦那丫头同你说什么了？”

云悠悠呼吸一滞，樱唇抿的得更紧，心跳顿时乱了几拍。

她张了张口，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发出几个含糊的音节：“没，没什么……”

正当空气快要凝固时，巷子尽头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声。

“顾归！”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李捕头大步流星地走来，腰间佩刀随着步伐哐当作响。

他铁青着脸，胡须都气得：“楚山那混账是不是在家？！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来上工！”

“简首要翻天了！”

顾归一怔，嘴角抽抽，不过也没撒谎，下意识点头：“是在家，不过……”

话音未落，李捕头己然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官靴踏得地面咚咚作响，骂骂咧咧的语音飘在风里：

“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

这杀气腾腾的话音，硬是让顾归默默将后半句‘醉得不省人事’给憋了回去。

楚哥你自求多福吧，我一瞎子也帮不了你啊~

刚回首，就听见跟前人儿的笑声。

云悠悠此刻正捂着嘴偷笑，杏眸弯成月牙，方才的窘迫也随之消去七分。

到此，顾归不知怎的倒是放心了些，也不再多问，嘴角挂着浅笑。

“行了，回家吧~”其尾音还尚未落下，又故意压低嗓音补了句：“这次总归认得路了吧？”

云悠悠闻言猛地抬头，杏眸瞪得滚圆，急急跺脚：“都说了今天又不全是我的责任！！”

声音脆生生的，又羞又恼，指节无意识地在顾归掌心掐出个月牙印。

“嘶……有点疼。”

“疼就对了！”

云悠悠气鼓着回应，撇过脑袋，但还是松开手指。

顾归无奈摇摇头，也没说什么，被拉着迈出步子朝家的方向走。

两人的影子也在地面越拉越长。

云悠悠无意识绞着衣角，犹豫片刻，终于是鼓起勇气轻唤：“话说顾归……”

顾归脚步微顿，偏头时发丝扫过她泛红的脸颊：“什么？”

“小女子无以为报，下一句是什么啊？”她突然仰起脸，眸中盛着星光，似是好奇。

“？？？”

顾归身形明显僵住，喉结滚动两下：“你，你从哪儿听的？！”

“楚悦说的。”云悠悠老实交代，鬓角发丝随着歪头的动作轻晃。“还说我应当称你‘恩公’？”

“……”顾归扶额叹息，耳根不知何时也漫上薄红：“我就知道是那小屁孩儿搞的鬼！”

拂面的风忽然变得粘稠，云悠悠较真起来，扯着他衣袖晃晃，岂料顾归却道出一句：

“要不你还是别知道了，我怕……”

“说嘛~这有啥好怕的？”她悠悠踮起脚尖：“不过一句话而己。”

全然不知自己此刻眼波流转的模样，像极了话本里勾魂摄魄的妖精。

顾归被她晃得心神俱震，终于败下阵来。

他深吸一口气，忽地俯身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烫得她浑身轻颤：

“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以身相许……”

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挤出，说完立刻别过脸去，连后颈都红成一片。

云悠悠：“？？？”

不出意外，剩下的路程，云悠悠又恢复成此前害羞的模样，弄得顾归很是无奈。

看吧，自己都说了不知道的好了，你还不信。

还有楚悦那丫头，下次见着你最好别跑！

正在搬“尸”的楚悦：“阿嚏！唔……谁在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