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节哀

月圆瞧着雷霆那夸张的表情，不禁莞尔，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是啊，原来他老人家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自己会离开,所以早早就备下了这样的礼物。因为这样的马车绝不是短时间内几天几月就能完成的。

雷霆将自己的宽肩轻轻地放在案上，他的父亲早就与他说过，若要入凌天宗那就只能拜师于林天虞门下。

看来父亲早己对林师的人品师品都进行了考察。

雷霆挠了挠头，如今他和眼前这位少女共处一室，才惊觉世事事变化无常。

思绪飘回到初见月圆之时。那时的她，不过是个面容清瘦、身形单薄，甚至带着几分营养不良之态的普通少女。可如今，眼前的月圆早己褪去往昔的青涩与怯弱，面色红润，肌肤白皙，周身气质更是焕然一新。她眉梢眼角间，隐隐透着一股令人难以捉摸的力量感，清冷中又似蕴含着无尽的悲悯，恰似那遗世独立的仙子，周身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光彩。

在过去的一年里，雷霆因身为白剑宗下一任继承人，自幼便肩负着寻觅上古神女、辅佐其重回天界的重任，所以甚少关注身边之人。

白剑宗传承至今，唯有一则训诫，那便是倾尽全宗之力，等待神女的降世，助其一臂之力。因此，神女的模样与那柄白晶剑，早己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在月圆昏睡的那段日子，他带着月圆的一根发丝，返回白剑宗。当父亲将那根发丝放入识魂鼎的瞬间，他心中仍存一丝疑虑。

然而，当识魂鼎内熊熊燃烧的九阳真火，竟无法将那根看似普通的发丝烧灭时，他终于确信，整个白剑宗守候千年的女神己然现世，他此生的天命，也终于降临。

从那时起，他便开始努力适应新的身份，以月圆为尊，以月圆为主，将月圆视作生命中的一切。

“可是，为何林师要准备这么多房间呢？”月圆微微蹙起眉头，心中满是疑惑，实在摸不着头脑 。

雷霆也收回了心绪，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无妨，也许以后自有用处。”

马车一路疾驰，只一夜便到了稻香村。

月圆下了马车，雷霆将马车拖进了村口的一处无人居住的小院子里，将马儿从车架上牵出来稍作休息。

而后从车架上牵出马匹，让其稍作休憩。

车架之上，连接着一条萦绕法力的红绫，正是这件宝物，使得马车无需驭手，便能随心前行。雷霆心思细腻，在整个小院子布下护法法阵后才跟上了月圆。

如今鬼王虽灭，却难保没有余孽作祟，或者凡人误闯，他父亲曾叮嘱，追随上古女神乃是白剑阁每一任阁主的毕生宏愿，在旅途中，他必须事事周到、细致入微，将这些琐碎杂事妥善处理，绝不让月圆为此分心。

白剑阁每一任阁主的成长，皆历经无数严苛的非人磨练。

所以，雷霆虽看似是个潇洒不羁的少年郎，实则与同为一派传承的韩天求大不相同，他身上毫无公子哥的娇贵习性。

月圆并未进村，只是静静地看着雷霆悉心打理诸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她此前从未深入了解过雷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是粗浅以为是一大宗派的少主，脾性定是有些孤傲的。

可如今见他马不停蹄地给马儿喂草、梳毛，又将自己用过的毯子、器具一一洗净归置整齐的动作，心中不免有些暗自惊叹，看来日后寻个时机，定要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有修行心得传授给他，才能对得起他这般的鞍前马后。

“师……师傅？”雷霆收拾妥当后转身，撞见正发怔凝望他的月圆，脸颊瞬间泛起一层红晕。

“雷霆，你我本是同门，日后行走江湖，为图方便，你还是首呼我名吧。”月圆语落，便快步朝着村子走去，只留给雷霆一个背影。

她有些慌乱，对应上雷霆那双炽热的眼眸，因为她自觉德薄才疏，担不起师长之名，且在她心中，雷霆资质不差，若真要拜师，理当拜一位比自己更为出色之人。

“师……月圆……好。我以后便首唤你名。”雷霆的觉察了月圆的闪躲，他退了一步，不再言语，挠了挠头，莞尔一笑。

无妨，来日方长。

夜色深沉，明月高悬。

月圆来到先前未曾来得及去的村墓旁。

她伸手幻化出一束太阳花，朝着一座看似新修不久的墓碑走去。

雷霆紧随其后，他时不时环顾西周，却不见人迹，只见周遭一片都是无比萧条零落的景。

来到墓碑前，摆放着诸多瓜果贡品，这座墓碑也比旁的更为高大厚重。

月圆席地而坐，望着眼前的墓碑，神色不明：“这是我们村的村长奶奶，当年我父母不许我去凌云宗问道，还给我许了人家，我走投无路，便一把火烧了锁我的厨房，众人皆说我不孝，可唯有她老人家挺身而出护着我，还给了我一块玉佩，让我父母送我出了村口。”她自顾自地说着，仿若讲述着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故事。

雷霆却只觉心中沉甸甸的，压得他几欲喘不过气。难怪初次见月圆时，她那般瘦小，整个人似是一只小蟹，整日里带着壳来来去去。

“奶奶。我来看您了。”月圆的声音轻柔而略带哽咽，在寂静的夜里缓缓传开，“月圆如今还未完成自己的愿望，可是奶奶，月圆灭了鬼王，也修习了好多功法，长进了不少。如今，既能护得住您，也护得住整个稻香村了……”她的话语，如同夜空中的流星，划过寂静的夜空，带着无尽的思念与坚定的信念。

“雷霆，你走远些，我想一个人哭一哭。”

雷霆心中仿佛被什么轻轻触动，他的眼眶微微，视线有些模糊，仿佛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片柔软的角落，他缓缓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得如同呵护一件稀世珍宝，将自己的外袍轻轻披在垂坐在墓碑旁的月圆身上，轻声说道：“月圆，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