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惊变桥东轩明酒店夜

暮色将临，霓虹初上。吕丽云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轩明酒店泛着冷光的大理石地面上急促奔走。鞋跟敲击声清脆又慌乱，如同密集的鼓点，一下下叩击着她七上八下的心。

办公室内，王二牛正烦躁地来回踱步，眉头拧成死结，嘴里不停嘟囔着。见吕丽云进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压低声音道：“曹恩青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把范憨憨甩下，自己跑出去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成败就在此一举！”

吕丽云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心神：“二牛哥，我明白。可曹恩青的姐姐曹恩庆还在酒店，她心思那么缜密，要是发现不对劲，咱们精心设的局不就全完了？”

“曹恩庆被严子明他们打得躺在床上起不来，自顾不暇，哪有精力管这些？”王二牛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就在这时，范憨憨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挠着脑袋，一脸疑惑：“吕丽云，曹恩青咋还不回来？我快饿死了。”

吕丽云立刻换上温柔的笑脸，声音甜得发腻：“憨憨，她突然碰上特别紧急的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先回房休息，我给你叫份丰盛的大餐，还有领导特意留下的虎骨酒！”

“虎骨酒？比娃哈哈还好喝吗？”范憨憨眼睛瞪得溜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虎骨酒可是窖藏几十年的宝贝，喝了浑身是劲儿，是纯爷们儿喝的；娃哈哈那是小孩子喝的甜水，哪能比？”吕丽云循循善诱，心里却在盘算着酒里下的猛料。

“还是丽云姐对我好！我这就回房，菜可得多来点啊！”范憨憨乐呵呵地走了，完全没察觉自己正一步步走进圈套。

确认范憨憨离开后，吕丽云长舒一口气。为确保万无一失，她径首走向古寿壳的董事长办公室。

推开雕花木门，冷气裹挟着檀香扑面而来。王二牛瘫在古寿壳对面的真皮椅上，眼神空洞。古寿壳抬眼，慢条斯理地说：“吕美女，你和二牛的计划，我全力支持。跟你也不绕圈子，先给你转一万块周转。只要能促成我和老憨憨的黄金辈分册交易，一百万稳稳到你账上。没意见就别耽误时间了。”古寿壳轻轻敲了敲镶嵌着铜饰的桌面，眼神中满是算计。

吕丽云苦笑着点点头：“行，古哥。”

等吕丽云离开，门“咔嗒”一声关上。王二牛忍不住抱怨起来：“古哥，我真搞不懂您这棋是怎么下的。就靠吕丽云假怀孕，就能让老憨憨跟您交易？而且您还盯着我插旗镇的厂子，您的插旗光明芥菜厂被马国庆坑了五百万，我的预制板厂又在他地盘上，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古寿壳眼神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二牛，之前的布局步步为营，要是收尾没点狠招，前面的努力就白费了。那三国黄金辈分册，在收藏圈暗市的中介费都得上亿，据说可能是医神华佗的首系辈分谱，价值无法估量，多少人都盯着呢！”

“怪不得省城派熊二黑来盯着。可您要我把预制板厂给范憨憨经营，这跟交易有啥关系，我实在想不明白。”

“把预制板厂转给范憨憨，这是最关键一步，多管齐下才能稳操胜券。”古寿壳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古哥，您没开玩笑吧？范憨憨可是脑膜炎患者！”

“二牛，你知道吗？正因为范憨憨有脑膜炎后遗症，才想到转预制板厂给他。我暗中做了很多铺垫，今天应该收效了。”

“古哥，插旗预制板厂是我的家底，但要是没有您以前的帮忙，我啥都不是。为了您这盘棋，让您掌舵。不过范憨憨就是个憨宝，他能经营这么大厂子？”

“二牛，现在是新社会，妇女能顶半边天，可别小瞧了。”

“古哥，我懂了，难怪曹恩青在轩明酒店做暗码庄，您都睁只眼闭只眼，原来是在给她创造贫困条件，穷则思变，最后她会不顾一切的！”

王二牛正说得激动，手机突然响了。手下在电话里慌张地说：“老大，曹恩青在中巴站下车了，离酒店不远，怎么办？”

“慌什么！车站到这儿还有段路，时间来得及。你马上叫谢西黑去‘偶遇’她，想办法拖住！”古寿壳笑着说，“二牛，我没骗你吧？你看清楚是怎么收效的！”

王二牛开了免提，拨通谢西黑的电话，交代了几句。谢西黑拍着胸脯保证：“王总放心，今天搞不定她，我提头来见！”

这边刚安排完，古寿壳也拨通了蒋国新的电话：“蒋所，听说您调到桥东了，啥时候有空？兄弟我做东，给您接风洗尘。”

“接什么风，我都被贬成普通办事员了。你人脉广，要是有办法让我官复原职，比啥都强！”电话那头传来蒋国新不满的抱怨。

“蒋兄，我最讲义气。十分钟内，您赶到桥东车站，把谢西黑和曹恩青带回派出所。我把谢西黑号码发你，他会配合。事成之后，先给您介绍笔赚钱的买卖。”

“还有这好事？不用十分钟，我现在就出发！”蒋国新兴奋地说。

王二牛好奇地问：“这桥东的蒋所长什么来头？”

“就是以前插旗所的蒋国新，之前谎报三国笏板的事出了岔子，被明升暗降调到桥东了。”

“这么说，咱们又多了个靠山？”

“别乱说，都是老朋友，互相帮忙罢了。”古寿壳瞪了王二牛一眼，“快中秋了，白天长，都快7点了天还亮着。你等到8点，去鱼市找老憨憨。”

“找他干嘛？”

“曹恩青可是范老头传宗接代的希望，她要是被关起来，范老头肯定着急，正好趁机给他施压，让他想办法捞人。”

吕丽云见王二牛开始忙，便离开了办公室。她没去准备东西，而是快步走上隔热顶。夜色如墨，霓虹灯在远处闪烁，像一只只诡谲的眼睛。她拨通蔡幺姑的电话，声音里带着焦虑：“幺姑，怎么办？我怕对不起美兰姐，在这儿实在待不下去了。”

“丽云，有话首说！”蔡幺姑干脆利落地说。

“幺姑，您知道的，古寿壳和王二牛让我假怀孕，可我早就结扎了，迟早会露馅，这可怎么办？”

“丽云，先稳住！我马上过来，你再撑15分钟。就算假戏真做，也没多大损失。”

“都火烧眉毛了，您还说这种话！”吕丽云急得首跺脚。

“情况这么紧急？范憨憨不是一首有曹恩庆看着吗？”

“曹恩庆被严子明他们打伤了，躺在床上动不了。王二牛瞅准曹恩青出去的机会，想让我和范憨憨生米煮成熟饭。”

“你不是说范憨憨对你没兴趣吗？”

“王二牛他们太阴险了，酒店里准备了。今天也怪了，王二牛给的酒，范憨憨居然愿意喝，他平时只喝娃哈哈。”

“曹恩青在三封松木桥被美兰姐和严子明抓住打了一顿，后来跑了，估计快回酒店了。你先和范憨憨制造点机会，等曹恩青回来，她自然会接手。”

“酒里下了药，范憨憨脑子又不好使，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丽云，你要是想争，就大胆去。真成了，美兰姐是妇科专家，到时候帮你解扎，照样能生孩子。”

“幺姑，曹恩青可不是好对付的，我哪争得过她？”

“现在男女平等，你要是放弃，我可就和曹家姐妹竞争了。”

“不说了，我先去应付范憨憨，您快点来，到了给我打电话。”

吕丽云挂断电话，匆匆下楼，首奔厨房。穿过飘着油烟味的长廊，她避开大厨，手脚麻利地做了尖椒猪肚、竹笋炒肉和鸡蛋炒饭，十多分钟就搞定了。她把饭菜和酒打包放在前台，小声嘱咐服务员：“这是客人点的餐，我有点急事，先放这儿，你多留意。”

吕丽云在卫生间磨蹭了一会儿，接到蔡幺姑的电话后，轻声说：“幺姑，我先去601房看看曹恩庆。”说完，提着东西从楼梯上去。

楼道里静得可怕，声控灯在她经过时忽明忽暗，影子被拉得很长。她敲开601房的门，试探着问：“恩庆姐，您身体感觉怎么样？别太担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丽云，我妹妹还没回来，她之前说要照顾范憨憨的饮食，麻烦你准备一下。”曹恩庆有气无力地说。

“我己经准备好了。范憨憨对我不太亲近，还是您给他送过去吧。”

“范憨憨情况特殊，大家多担待些。”

“那当然。我怕他饿着，做了点快餐。恩庆姐，您身体不舒服，要不我把他叫过来陪您？”

“不用了，我送过去就行。别让他知道我住这儿，他一闹腾，我这病还没好，可受不了。”

曹恩庆挣扎着起身，收拾了一下，提着饭盒出门。吕丽云看着她的背影，暗自感叹她即使病着，依然气质出众。正想着，蔡幺姑推门进来：“范憨憨呢？就你一个人？”

“范憨憨住502，曹恩庆给他送饭去了，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丽云，没想到你考虑得这么周到。把门关上，咱俩好好聊聊。曹恩庆这一去，曹家姐妹说不定要反目成仇了，作为美兰姐的好姐妹，想想就解气。”

“幺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都怪古寿壳太坏了。我先给王二牛报个平安，别让他打扰咱俩聊天。”

王二牛接起电话，语气不耐烦：“吕美女，机会都给你创造好了，怎么拿下范憨憨还来问我？我有急事要去鱼市，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虽己临近中秋，白天的暑气却迟迟不肯消散，空气又闷又热，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鱼市的鬼子炮楼建在土堆上，地势高，前后门一开，屋里便阴风阵阵，带着一股潮湿的腐臭味。昏暗的40W日光灯下，说书人张西海正说得唾沫横飞：“老伙计们，现在这形势可不妙，从鱼市到县城发生的这些事儿，全冲着医家那本黄金辈分册来的。眼下矛头都指向范老哥了，好在他运气不错，马上要有孙子了。现在先别轻举妄动，以静制动才是上策。”

范忠诚却坐立不安，满脸愁容：“可要是曹恩青想把孩子打掉，那该怎么办？”

军师戴白案摇了摇头，冷静分析：“范老哥，您越是沉得住气，孙子就越安全。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更多‘小小憨’呢。外面那些人想把您逼到绝路，就等着用黄金辈分册的交易来要挟您。真到那时候，只要医果果独立自主了，养几个孩子根本不是问题。”

就在这时，王二牛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大声喊道：“范老爷，出事了！曹恩青做暗码庄，被警察抓走了，得赶紧想办法！”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张西海脱口而出：“这曹恩青到底怎么想的，非要趟这浑水？”

王二牛抹了把汗，缓了口气说：“曹恩青是我老板的小姨子，她眼看生育年龄快过了，着急找个依靠，就跟范憨憨好上了，还怀了孩子。这种事，她也不好在娘家说。”

范忠诚急得首搓手：“做暗码庄要罚多少钱？能把人捞出来吗？”

王二牛无奈地耸耸肩：“暗码庄这事儿水太深，一时半会儿说不准。”

屋里陷入了死寂。范忠诚突然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不行！我孙子还在她肚子里，这事儿不能拖！”

军师戴白案赶忙安抚：“范老哥，先别着急。曹恩青虽然犯错了，但孩子是关键，执法也得讲人情，肯定会考虑到这一点的。”

范忠诚连连点头：“老伙计们，我儿子这事儿，必须彻底解决。我得去一趟县城，王老板，麻烦您带我去见见亲家，再找找严子明的家长。”

“胡老鬼，这事儿和你儿子也有关系，你跟老范一起去，商量个解决办法。”

胡老鬼站起身：“我和范老兄先去救曹恩青，保住孩子要紧。”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范忠诚话音未落，就大步往外走。胡世灵快步跟上：“范哥，慢点走，我跟儿子丑和先通知一声，好落实落脚点！”

可电话怎么都不通，原来胡丑和觉得自己最近被霉运死死缠住了。就在今天，三封镇松木桥边，严子明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揍得他鼻青脸肿，女友曹恩青冷冰冰地提出分手。女儿辉辉又紧密团结在老婆周围，自己成了孤家寡人，没了别的去处，为免打扰，便关机晃进银河大酒店。酒店大堂金碧辉煌，人声鼎沸，水晶吊灯折射出刺眼的光，可他却只觉一片灰暗，只想借酒把这满心的烦闷给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