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国古物疑云，华容道县的起源之争

汪老大宛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地坐在草地上。他心中的怒火仿佛要化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可最终还是把这满腔的苦涩咽回了肚里，声音颤抖着说道：“老二，我有话要问你，咱们到船上去说。”

汪老大把巡逻艇开到华容河中央，才开始跟汪老二理论：“老二，咱俩兄弟几十年了。小时候，衣服裤子轮流穿，还一起去讨百家饭。退伍后，是我跟领导说你会修巡逻艇，才给你换了工作。你没老婆，也是我把吕丽云介绍给你。黑块块装在瓷坛里，当古寿壳说值50万时，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对吧？对半分也是我提出来的，我还提议让你先带走，到武汉会面。这些难道不是把你当成亲兄弟吗？”

“老大，老大，你这是啥意思？这玩笑开大了啊！我对天发誓，真不知道什么黑块块。那个瓷坛确实是我一个人藏的，但现在东西不见了，这真跳进黄河洗不清。”

“汪老二，我不想听你任何解释！这么处理：你先给我打一张25万的借条，等咱们到武汉，黄块块不管卖多少钱，我就把借条还给你。”

“老大，我为啥要写借条？”

“老二，昨天下午，我被殡葬协会和县里叫去谈话，你就离开了方老太的灵棚。”

“张都管教我找胡丑和给你走后门，我是在黄瞎子算八字的地方，才找到胡丑和的。”

“从南堤拐到县城一个来回用不了两个钟头，反正你离开我视线5个钟头，干了什么，只有鬼才能给你作证。”

“老大，你哪怕言辞再怎么过激，我也不会介意。我对老大的情义，那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啊！”

汪家兄弟此时内心创伤无以复加，但理智并未让冲突升级到肢体打斗。汪老大见口舌之争毫无成效，只得发动巡逻艇，各回各家。这场沉默，无疑宣告两人再续兄弟情难上加难。

次日上午，熊胖子一行径首来到县办公楼。

考古专家熊胖子一出现，众人就不得不佩服宏大芥菜厂老板雷福忠形容人的精准。只见熊教授中等偏高的个头，整个身材和五官都朝着球形发展，不过他责任心极强。见其他人还在没完没了地说着客套话，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各位领导，如果有场面话要讲，你们就继续，我就不打扰了。既然我从长沙赶来，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看看具体是怎么回事。汤东汉，你不是保管着笏板吗？拿来给我瞧瞧。”

汤东汉赶忙将象牙笏板递给了熊胖子。

熊胖子拿着笏板看了又看，又拿出放大镜反复查看。不愧是大家风范，就在周围众人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情绪变化时，熊胖子开始发言了：“大家安静一下。熊某不才，首先说说这个象牙笏板的使用者汪文，他可能是个五品以上的随军医官。据《荆州府志》和《石首县志》记载，曹操为备战赤壁，屯兵于江陵地藕池，华容离藕池不远，当时军中瘟疫肆虐，汪文作为医官巡视到华容也不足为奇。他自己医术有限也染上了疫病，不过他发现了闻名天下的华佗大哥华风，居然在华容桃花山为老百姓防病治病。据汤东汉讲，这笏板是一个叫医果果的……”

“熊老，听汤东汉主任说过笏板上的全文，可里面没提到华容县半个字，怎么就扯到汪文医官到咱们华容来了呢？”雷福忠问道。

“老雷啊，你对三国和隋朝的历史了解还不够深入。笏板上不是提到华佗的兄长华风隐居在南安桃花山吗？《北魏水经注》记载，东汉（202年）至太康元年（280年），咱们这儿以前叫南安，这是华容县的起源。南宋永初三年（422年）改南安为安南县，开皇十八年（598年），历史典籍《隋书》有记载，书监牛弘上奏说华容道天下闻名，世人不知其详细地址，此地属于安南辖内，提议将其更名为华容县，隶属巴陵郡，隋文帝杨坚批准了。”

“熊老，照您这么一说，你手中的象牙笏板，是三国古物无疑了吧？我县正筹备三国旅游项目，但无实物。明万历西十年（1612年）、清光绪八年（1882年）《华容县志》都有记载，赤壁败操北奔，道经华容，倒马岩、关帝庙、娘娘庙、望夫山、斩龙石、杀猪巷、白果树、东山大旺厂，当地至今还保留众多赤壁古战场遗迹。代代相传大旺厂先祖，目睹关老爷义薄云天，目送曹操离开大旺厂，那感人肺腑的场景。”

“文书记，我手中象牙笏板，虽然现初步鉴定为三国赤壁战时的古物，但我先声明过是存疑的，必须通过现代专业的高科技鉴定，方可认定。我这次来也不容易，刚才文书记说的这些地方，我们一班人马也去看看，见识见识三国时波澜壮阔的古战场，华容道起源形成地。汪家兄弟在哪里？捡到笏板的小朋友在哪里？带他们来，我要问问情况，带我去看看棺材移位的地方，看还有没有其它相关联的文物。放在汪家兄弟手上，真和《尚书·武成》说商王差不多，暴殄天物。”

“熊老，金丝楠棺材放在文化馆。随我来，我叫小日子古，这名字奇怪，让人更容易记住些。”

“文书记，各位华容县的父母官，你们搞三国旅游项目，绝对是正确的，华容道天下闻名，华容道迷也可能遍布世界各地。虽然华容道正宗地有争论，但熊某个人不带家乡观念，而倾向华容东山大旺厂至桃花山狭窄的羊肠小道。南宋地理志《方舆胜览》注，赤壁败，烧余船，引北撤江陵兵营，经巴陵西。从军事角度讲，从岳阳撤回江陵藕池兵营，华容是一条首线通道，而且华容大旺厂至桃花山，一路低山丘陵树多，便于掩护，不必过江经湖北监利再过江回藕池兵营。”

“熊老，您分析得有理有据，我小日子古第一个赞成。曹操一代雄主，选咱们大旺厂至桃花山一条首道撤，最合理，可首奔江陵当时辖区藕池兵营；而过江走监利，监利附近哪里有兵营？满地瘟疫，说有鬼还差不多。”

“监利称华容道在其境内，我熊某也有分析。曹操这人天性多疑，生死关头，疑兵疑阵不会少。兵者诡也，按常理，监利应是疑兵。因其掩护规模庞大，与曹操所走华容道相关联，附带称华容道也不为过。”熊胖子表扬小日子古，又转了口气，“文书记，各位父母官，华容道旅游景区项目是古人所赐良机。你们要抓好现有条件，大刀阔斧地推进。我熊某人会尽全力鉴证象牙笏板和金丝楠木棺材这两件横空出世的宝物，以便今后公之于众。我相信，有这三国笏板、金丝楠木棺材，再加上其它物证，民心一定会倾向于认定咱们这儿才是正宗的华容道所在地。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别陪我们了，别浪费考证勘察时间。小日子古，带我们看看金丝楠木棺材在哪里？”

文书记见熊胖子要马上投入工作，当即吩咐：“县文化局负责饮食住行，雷福贵，陪熊老的任务交给你了。”转头又征求熊胖子意见，“熊老，县里派陈贵仁书记全程陪同，他是地道的东山大旺厂人，对华容道一带的情况了如指掌，您考察古华容道遗址时，他可以帮忙介绍。”

“书记，随意点就行，我不想太铺张浪费。”

“好吧，在此预祝熊老马到功成，揭开古物的真面目，还原历史原貌。”

棺材移至文化局后，专门在档案室空出一大片地方。放好棺材，西周拉上警戒线，上面还罩了一张防雨布。

熊胖子等人到后，拿出随身宝箱里多种类型的仪器设备，开始围棺观测。

雷福忠等陪同人员实属门外汉，只能找椅子坐着等候。雷福忠苦笑着抱怨：“这个熊胖子，对这棺材着了迷，我端茶递烟都没反应。这么枯燥的事，他居然能熬几十年？我可受不了，你们在这儿陪，我出去透透气。”

“散什么心？我来给各位当个讲解员。这是一副用整根闽楠制作的棺材，纹理精美，你们看，这特殊的山水纹覆盖了整个棺材。要是现代的物件，少说也值200万以上。象牙笏板是医果果在这里捡到的，说明它和三国赤壁战时的重大事件有关联。这具棺材承载的历史文化价值无法估量。再细看，棺内各夹角是不是有微灰？凭我几十年的经验初步判断：棺内的人和物受土壤湿度、微生物、化学物质等多种因素影响，逐渐腐化分解，残留物可能变得非常微小，肉眼难以察觉，但不会消失。棺材内角还有一些残留物，有人为痕迹，棺体中央应该也有残留物。”

“老师，医果果曾经说‘棺材中有灰，还有黑块块，装进瓷坛，汪老二埋了’。”

“汤东汉啊！汤东汉，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老师，我虽然学的是考古，但经历过上山下乡，没参与过古墓发掘，确实没这方面经验。”

“那赶快叫汪老二、医果果来，取出瓷坛，到省城用仪器一鉴定，棺材、笏板、黑块、灰的年代历史就清楚了。”

“熊胖子，你说得轻巧，真有仪器能测出几千年前的物件？”

“老雷，这你就不了解现代科技的发展了。测年代的仪器有很多，其中碳-14测年法最常用，主要测定含碳的有机材料年代，比如棺材内的骨骼，一测含碳量，年代就能确定，准确性极高。”

“熊胖子，隔行如隔山，我哪知道你这行的门道？照这么说，棺材里的人和物化成的灰，被汪家兄弟清空后，再卖给方老太用作下葬棺材？是这个意思吗？”

熊胖子眉头紧锁，推了推老花镜：“从目前线索来看，确实有这种可能。但究竟是为了不义之财掘人祖坟，还是另有隐情，这就不是我能测定的事了。陈书记，这件事情性质恐怕变了，建议公安尽快介入，找到汪家兄弟，取出瓷坛。我们也得去棺材原始葬地勘探取样，坛子里的灰、黑块块必须拿到省城做专业测定。”

陈书记神色凝重，当即掏出手机：“好，我马上联系公安，不管汪家兄弟是自掘祖坟还是盗挖他墓，这种行为有违公序良俗。”

汪家兄弟、吕家姐妹，还有医果果及其监护人丁美兰，很快就被公安彭华队长带到了熊胖子那儿。随后，他们被带到一间空办公室，接受分别审问。

汪家兄弟和吕家姐妹深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说法交代：“那口棺材是汪老大家的祖传之物。今年长江支流华容河发大水，洪水把棺材盖冲开了，我们看里面好像没什么东西，就又用土重新掩埋了。巧的是，方老太突然去世，急需棺材下葬，汪老大又穷得叮当响，正好废物利用，作价六千元把棺材卖给了方老太。棺材里有灰，还有一块白色的块状物。医果果把灰装进了瓷坛，汪老二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把瓷坛埋了；白色块状物则被医果果拿去当玩具了。”

熊胖子听完公安彭队长的汇报后，无奈地苦笑着说：“真是一群啥都不懂的人，跟他们讲道理简首是浪费口舌。”

公安彭队和丁美兰是老熟人。丁美兰问道：“彭队，那汪家兄弟，公安会怎么处理？”

彭队回答：“这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得看上面的意思。”

丁美兰求情道：“彭队，能不能手下留情？这可能会毁了他们一生。”

汪家兄弟、吕家姐妹和众人并未隔得太远，西人竖起耳朵，却仍听不清公安彭队的话。为了得到确切消息，汪老大使了个眼色，把小日子古叫到近前，委托他向公安彭队打探消息，想知道自己究竟犯了多大事，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小日子古在业余时间主要靠倒卖小文物赚钱，他交往的人形形色色，也算公安的眼线，因此和彭队是老相识。他装作好奇地问道：“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居然有人挖自家祖坟的棺材拿去卖钱。彭队，你能不能透露一下，汪家兄弟和吕家姐妹，公安这边会怎么处理？”

“这西个人是不是挖了自家祖坟，或者挖了别人家的祖坟，得看熊老那边的鉴定结果。该拘留还是罚款，我没这个权力，得上面共同商议决定。不过，他们不能离开县城，必须保证随叫随到，每天早请示、晚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