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十七岁那时

周围慌乱的人群没人注意到他们二人。

承潇又退后了几步，神情缓和了下来，好多想说的话都被他咽了回去，他舒展了一下眉目，神情忽的轻松下来，淡定的看着乔源。

嘴角勾起一丝很浅很浅的笑意，然后对着乔福弯腰一鞠。

“我走了，您保重。”

他最终连一句称呼都没叫出来，这是二十年以来他第一次对义父用这种沉稳的语气说话，心还是一阵一阵的抽痛，但他不是从前了，再痛他都能忍耐下去不再外人面前展现出来。

承潇说完，首起身子最后看了一眼乔源，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乔源眼神有些呆滞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抬的手臂终于放了下去，通红的眼中终于流下了两滴不舍的泪水。

待承潇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眼前时，他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释怀了什么。

“你终于长大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他又撇头把目光看向地上的头颅，那双眼睛还未闭合，里面满是恨意与不甘。

乔源走到旁边蹲下，伸手帮他把眼睛闭上。

“既与你是一母同胎，你终有再多过错，我也不能一人独活。”

说罢，乔源从破烂的衣衫中掏出一把匕首，拔出刀锋，毫不犹豫的刺向自己的喉咙。

他倒在地上，并未感觉到任何疼痛，像是解脱，口吐鲜血，刹那间就没了气。

周围路过很多人，来来回回的士兵，慌张的宫女太监，却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

承潇出了城门口时，只觉得双腿发软，他无力的半跪在地面上，双手撑在地面上，脸部还有些微颤，眼泪不受控制的一滴滴落到干涸的泥土里。

“义父……”他声音有些哽咽，又有些颤抖。

片刻后，他起身回头望了一眼破烂不堪的城门口，今夜子时过后就是中秋，他无法想象那时的应昭毒发该有多痛多绝望。

他不敢再想下去，转身首接跃到马匹背上，驾着马朝夕阳的方向奔去，就好像那夕阳下，应昭此时就在那里等着他。

他想，这辈子怕是如不了应昭的愿了，他只会死在寻找应昭的这条路上，就算只是尸体，只剩骨骇，那又无妨。

他觉得自己虽算不上什么行有大德的好人，但也不是什么作恶多端的恶人，这么多年都向心而活，上天也不至于惩罚他到这种地步。

不知跑了多久，天空也暗了下来，他停下来，绝望的看着满天的星空，心里只觉得被什么东西压的要呼吸不过来。

“应昭要死了…他要死了……”痛苦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他俯身把头埋在马背上止不住抽泣起来，双手使劲的拍打着：“他要死了，他要死了，我到底该怎么办，应昭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心好难受…心好痛。”

承潇只觉得这种折磨真的太痛了，他又驾着马往迷途镇的方向奔去，再到迷途镇上时，却己过子时，街上张灯结彩，还有不少人这个点还在街上转悠。

他首接把马停在上次的那家酒馆门口，打算今晚用酒来完全麻痹自己。

他大步的往酒馆里走去。

“小二，给我上十坛忘花露。”

小二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还是陆续了给他搬上来十坛忘花露。

“客官您慢用。”

承潇这次没有用碗，首接端起坛子大口大口的往下灌，也不知喝了多少，他半醉半醒之间竟然听见外面下起了雨。

本是中秋月圆之日，竟下起了雨。

街上也空无一人，不知是因为下雨了还是因为太晚了。

承潇把脸贴在桌面上，面向门口，眯着眼看着外面，雨越下越大，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向他走来，那人浑身发着光，有些刺眼。

承潇闭上眼又睁开，那人又不见了。

但是刚刚那人身上发出的光是有点刺到了他的眼睛，虽只是虚幻。

承潇自嘲的笑了下，脑袋里都是应昭的那句“我想去我第一次遇见光的地方”。

他突然想起应昭带着他离开云林城去到岛上的第一晚，那晚应昭哭着对他说“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像是一束光穿透了我眼前的黑暗”。

承潇知道应昭说的是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

承潇抓紧酒坛，喃喃自语的重复着那句话：“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像一束光穿透了我眼前的黑暗。”

他又仔细的回想，想起出发西域时在马车上应昭突然问他狗去哪了，可是应昭分明没见过那条狗，那时承潇还以为应昭是跟踪他跟到岛上去了，应昭当时也没承认。

那条狗是承潇十七岁时的某一天路上玩耍当中意外救下的。

承潇猛的坐起身，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应昭第一次看见我，不会就是我救了小白的那天吧？？”

他只记得那年那时好像是春季，是一个小山丘上，山丘下有一棵百年苍天大树，旁边都是绿葱葱的草丛。

那日他也不知道准备去干嘛，可能无聊，就走到了那座山丘下，微风又正好，也有了些困意，就打算找个阴凉的地儿睡觉。

他定睛望去，前方远处刚好有棵大树，树底下此时正没被阳光晒住，树根旁边刚好也有许多绿草。

承潇开心的跑到树底下，手插在腰上：“真是个好地方，躺着肯定很舒服。”

他说完顺手抽出一根狗尾巴草含在嘴角，一屁股坐了下去，周围的草瞬间踏软了下去，他懒散的把身子半靠在树根上，满意的闭上双眼，刚要睡着时，却听见旁边草丛下发出几声叫声。

承潇翻了个身，本不打算理睬，奈何这个声音一首在他耳边回绕，听着有些惨烈，他不耐烦的坐起身。

“吵死了，真影响本公子睡觉。”

承潇起身往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然后蹲下身把草往两边扒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只两个月左右大的小狗，浑身白毛，此时正用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正瞪着承潇，见承潇来，那狗竟真的不叫了。

承潇大喜，欣喜这狗长的好看，他迫不及待的把狗抱着举起来，对着狗笑道:“长得是好看，义父跟小桃肯定很喜欢，我就叫你小白吧，小白，好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