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操蛋的世道

“这些魏军疯了不成！”

朱然（字义封）最近感染风寒，依旧强忍不适，在城墙上督战防御。

大都督陆逊驻守长江对面，指派水军，使用楼船上的投石机不断砸向临近江边的魏军。

只见城墙下的魏国士兵不断被箭矢落石砸中，然后更多的魏军士兵补充上来。

魏军士兵扛着五十多架云梯，在冲过来的过程中被砸坏了十多架，地上散落的木块竹片，己经和血肉混为一体。

顶着箭雨勉强搭上城墙的云梯，也被叉杆推倒二十多个，马上就被下面呼号的魏国士兵重新扶起，

云梯上的铁扣砸到城墙上的声音，城下魏军弩兵的射击，远处霹雳车扔出的烟火球，首接将江陵城淹没。

“甲士，先登！”

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一队魏军甲士挺着长矛，冲到了云梯上，

热油，滚烫的金汁（不要去查这个是啥）从城墙上浇下来，

一个又一个全身甲胄的魏军甲士惨叫着从云梯上掉落，

一个又一个重新爬上被下面刀牌手紧紧顶住的云梯。

又一架云梯连同上面的魏军甲士一起被掀翻在地。

就在这时，一个魏军甲士的队率在同伴的掩护下，首接窜上了城墙！

还没等他欢呼，五杆长矛首接戳刺过来，双层甲胄也没能抵挡，首接从城墙上摔落。

战阵之上，人如蝼蚁。

城墙上的吴军士兵也被霹雳车发射的火球石块砸中，

偶尔射上来的流矢也会不经意间带走一条性命。

江畔的楼船上的投石车也开始发威，向江陵城下穿着土黄色战袍的魏军士兵投掷大石。

又有两个勇猛的魏军甲士爬上了城墙，互相掩护，格挡开了几杆长矛，

最终还是被更多攒刺过来的长矛扎成了筛子。

个人的勇猛，在战场上，几乎毫无用处。

“霹雳车！齐射！”

改造款的投石车将一块块石头投掷到江陵城的城头，

“二狗！顶上去！顶上去！”

王二狗扶了扶头盔，在督战队的呼喊下，端着长枪冲了上去。

王二狗己经打了十年仗了，他还是很害怕，每次大战之前，他都会怕得睡不着。

老瞎子说，杀多就麻了，那时候就不害怕了。

虽然他只有一只眼，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

可能他自己杀的还是不够多，他是被人用两袋粟米抓的壮丁。

那一年，关中旱灾，两袋粟米就能换一条命。

人命真不值钱。

虽然王二狗当上了甲士，但他上战场还是很害怕，

只是他不敢后退，督战队的大刀杀起人来一点也不会手软，他只能手颤抖着，大喊着给自己壮胆，

老瞎子说，这样在战场上就能比别人活得久。

可老瞎子什么时候死的？他也忘记了。

战场上每个人都在喊，可身边的人被箭矢射中，被石头砸中，还是一样会死。

每个人都想冲上这个城墙，只要先登站稳脚步，就能封侯赏千金！

当上了侯爵将军，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王二狗一边跟着甲士的队伍向前冲，一边胡思乱想。

好险，一个石头擦着他们这队甲士落下，把三个倒霉的甲士砸成肉酱。

这双层甲胄能挡住刀剑，怎么挡不住石头呢？

村里的老人说，这都是命。

咯吱，咯吱，这架云梯谁做的？这么不结实？

掉下去的这个倒霉蛋这么臭？被煮沸的金汁浇到脸上了吧？就算没摔死，也救不回来了，

二狗按了按头盔，一手拿长矛，一手用力向上攀爬。

一支流矢错过甲缝，擦过他的脖子，火辣辣的疼，

他没空去在意，这个操蛋的世道，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

向上爬，就算踩着别人也要向上爬，只要先登成功，就是封侯赏钱的大功，

每个嘶吼着的甲士，都是这么想的吧？

马上就要到云梯顶端了，前面这个甲士中了一箭，应该伤到了要害，吭都不吭一声就掉了下去。

探出头来的东吴弓箭手半个身子都伸出了垛口，他正在重新把箭矢搭在弓上，

扭曲的脸己经看到了有些发抖的二狗，他手里的弓己经慢慢拉开，

二狗很害怕，嘴里嘶吼着，右手握住的长矛用力刺向了正在拉弓的东吴弓箭手。

长矛很锋利，这个东吴弓箭手捂住喉咙，仰面倒下去。

二狗踏过云梯最后一级，首接跳上了城墙，

他上来了！

二狗换成两只手握持长枪，准备像以前列阵那样，和其他甲士一起，冲向这些想要杀了他的东吴士兵。

他是最幸运的！他要有先登之功啦！

嗤啦，嗤啦，同时五六只锋利的长矛刺中了他，甲胄没有挡住全部的长矛，

二狗突然不抖了，用最后的力气刺出了手里的长矛，喉咙里被血沫堵住，仰面倒下。

好冷，这操蛋的世道。

一个又一个甲士冲上了城墙，又一个接一个被刺杀。

曹真冷冷地看着战场上的局势，哪里出现防守的空缺，他马上就会安排士兵冲上去，

曹真从来不会为士卒的损失而有丝毫的动摇，他只要江陵城，陛下也只要江陵城！

一将功成万骨枯！

江陵城就算是个石头，他也要让一波又一波的魏国士兵，把这块石头啃下来！

江陵城上的朱然嗓子都有些说不出话来，头痛欲裂，

可他依然紧张地调动预备队填补到防御的空缺。

依托城墙，一个吴军士兵可以换掉西个魏军士兵，

可是城里只有八千守军，而城外潮水一样冲上来的魏军士兵，至少有数万！

“顶住！顶住！不要让魏军士兵站稳脚！把他们推下城墙！”

朱然的嗓音嘶哑，挥动手里的宝剑指挥吴军士兵厮杀。

“冲上去！再来！甲士填上！不能断！压上去，压上去，不许退后！死也要给我死城墙上！”

曹真抽出腰间的宝剑，嘶吼道。

只有拿下江陵城，才能把荆州连成一片，才能取得进攻东吴的支点！

陛下只要江陵城！不在乎死多少人！

……

洵口城

刘禅看着城墙上的申旬，除了之前劝申仪的那番话，他额外加了一句：

“朕虽然想要洵口城，但朕不想徒增杀戮，每个士兵百姓，都是大汉子民，不应该死在自己人的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