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镜渊迷踪

凛冽的北风卷着碎玉般的冰晶掠过屋檐，第一片雪花悄然坠在青石板上，转瞬化作一滴晶莹的水痕。紧接着，无数细小的六角形精灵从铅灰色的云层中跃下，在空中轻盈旋转，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跳起冬日的圆舞曲。

雪幕初垂时，世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远处的山峦褪去了往日的黛色，渐渐浸染成朦胧的灰白，与低垂的云层融为一体。松枝上还残留的枯叶，被雪花轻轻覆盖，宛如戴上了绒绒的白帽，在寒风中微微颤动。檐角的铜铃也裹上了一层薄雪，随着风摇晃，发出细碎而空灵的声响，为这寂静的雪天增添了几分韵律。

雪势逐渐变大，大片大片的雪花如棉絮般纷纷扬扬地飘落。它们相互簇拥着、追逐着，落在行人的肩头，钻进衣领，带来丝丝凉意。街道上，孩童们兴奋地奔跑嬉戏，通红的小手中团起雪球，欢快地抛掷。雪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绽开朵朵洁白的花。老人们则倚在门前，望着漫天飞雪，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回忆着往昔岁月里同样飘雪的日子。

房顶上的积雪越积越厚，远远望去，像是给房屋盖上了一床松软的棉被。树枝不堪重负，弯成了优雅的弧线，偶尔有积雪簌簌滑落，惊起几只麻雀，扑棱棱地飞向更远处的树梢。河面上早己结了一层薄冰，雪花覆在冰面，仿佛给河流穿上了一件素白的外衣，唯有冰层下潺潺的水流，还在悄悄诉说着冬日里的生机。

夜幕降临，雪却未停。昏黄的路灯下，雪花被染成暖金色，如同无数闪烁的流萤。它们纷纷扑向灯光，又在光晕中盘旋，将小小的一方天地装点得如梦似幻。店铺的橱窗透出温暖的光，与窗外的雪景形成鲜明对比，玻璃上凝结的水雾，被人用手指画出可爱的图案，为这寒冷的雪夜增添了几分温情。

当整个世界都陷入沉睡，雪依然簌簌地落着。它们安静地覆盖着每一寸土地，抚平了岁月的痕迹，也掩盖了尘世的喧嚣。这漫天的雪花，像是大自然馈赠的诗篇，在天地间书写着纯净与美好，将世界带入一个静谧而又充满诗意的梦境。

青铜镜碎片如雪花般纷扬坠落，每一片都映出金不换扭曲的面容。田三七突然抓住他的胳膊，老中医枯瘦的手指指着远处："看！那些镜子在动！"广场上数十面青铜镜竟开始自行旋转，镜中景象诡异地同步切换，从城市街景转为幽深的地下甬道，最后定格在一间挂满人体标本的实验室。

丁香梅的指尖抚过最近的镜面，冰凉触感中夹杂着细小颗粒。她用镊子刮下附着物放在显微镜玻片上，脸色瞬间煞白："是山枣体内的红色颗粒，这些镜子...全都是活的！"话音未落，最近的青铜镜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镜面如水面般泛起涟漪，无数藤蔓破土而出，将三人困在中央。

金不换挥动警棍劈开藤蔓，却发现伤口处涌出黑色黏液，接触地面后立刻长出新的枝条。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特殊能力在极度危险中失控——破碎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现：熬七站在实验室中央，手中捧着盛满红色颗粒的器皿；活血藤浑身是血地倒在燃烧的建筑里；而在所有场景深处，都有一双眼睛透过镜面窥视。

"往镜子背面看！"田三七突然喊道。金不换转身劈开藤蔓，发现每面铜镜背面都刻着残缺的星图，当他将三块碎片拼合时，地面突然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丁香梅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来电显示是活血藤，但接通后只有杂乱的电流声，夹杂着模糊的低语："...镜渊...第七面镜子..."

藤蔓突然疯狂收缩，将三人逼向黑洞边缘。金不换瞥见黑洞深处闪烁着幽蓝光芒，那是某种金属特有的冷光。他咬牙抓住最近的藤蔓，用力荡向对面的镜面，警棍狠狠砸在镜面上。出乎意料的是，铜镜并未破碎，反而如水幕般化开，露出后面的通道。

"这些镜子是传送门！"丁香梅紧随其后跃入，田三七则掏出一把银针撒向藤蔓。通道内弥漫着浓重的腐叶气息，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微型铜镜，每个镜面都映出不同人的脸——全都是失踪的女孩。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们的瞳孔中都闪烁着红色颗粒的微光。

"小心！"金不换突然将丁香梅扑倒。头顶的镜面炸裂，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凌空坠落，手中的骨鞭带着破空声抽来。田三七甩出药粉干扰视线，金不换趁机翻滚到角落，却发现地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倒计时，最新的一行显示：01:47:23。

骨鞭扫过墙面，溅起的火花照亮天花板——那里倒挂着数十具被改造成植物形态的尸体，胸腔里盛开着巨大的白蔷薇。凶手发出机械变调的笑声："你们以为能找到第七面镜子？每个镜子都是第七面！"说着，他甩出紫色粉末，通道内所有镜面同时发出刺目强光。

金不换在强光中看到了最骇人的画面：自己被钉在中央镜面，身体逐渐被藤蔓吞噬；丁香梅的镜片碎裂，眼中爬出红色幼虫；田三七的银针全部变成蔷薇刺。他咬破舌尖，用疼痛驱散幻象，挥警棍击碎最近的镜面。意想不到的是，镜面破碎的瞬间，所有幻象都开始崩解。

"镜子里的弱点！"丁香梅恍然大悟，举起相机对准凶手。闪光灯亮起的刹那，青铜面具上出现一道裂痕。凶手发出怒吼，骨鞭扫向相机，却在即将击中时突然停住——镜面倒影中，金不换正将一根银针插入他的后颈。

原来田三七趁乱将银针甩向镜面，利用镜像原理完成攻击。凶手踉跄后退，撞碎身后的镜面。诡异的是，破碎的镜面并未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重新组合，形成一个巨大的球体将众人困在中央。球体内部开始急速旋转，三人感觉天旋地转，仿佛被吸入某种时空漩涡。

当旋转停止时，他们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布满镜子的密室。正中央的高台上，摆放着七面刻满符文的铜镜，最中间的镜子里，赫然映出他们三人的身影。而在镜子下方，蜷缩着一个戴着眼罩的女孩，手腕上的红绳己经被鲜血浸透。

金不换正要上前，所有铜镜突然发出尖啸。镜面中的自己走出，手中拿着染血的蔷薇。更可怕的是，丁香梅和田三七的镜像也同时发动攻击。密室里一时间真假难辨，金属碰撞声与藤蔓生长的簌簌声交织在一起。

混战中，金不换注意到真正的丁香梅始终在躲避攻击，手中的相机一首在拍摄。他突然明白过来，大喊："毁掉镜子！攻击倒影！"三人开始专注射击镜面，每破碎一面镜子，镜像的攻击就减弱一分。当第七面镜子碎裂时，整个密室开始崩塌，地面裂开缝隙，涌出带着红色颗粒的黑水。

在密室彻底坍塌前的瞬间，金不换抓住女孩的手臂，三人顺着缝隙坠落。下落过程中，他看到上方的黑暗中，无数镜面组成了熬七的脸，正露出阴森的笑容。最终，他们重重摔在一个陌生的地下室，头顶传来凶手冰冷的声音："游戏第二关，开始。"地下室的铁门轰然关闭，墙上的电子钟开始倒计时：23:59:59。

金不换倚在便利店生锈的卷帘门前，掌心着腰间那枚铜烟锅。霓虹灯光在他补丁摞补丁的藏蓝棉袄上流淌，映得他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细碎的光。街边路灯整齐排列，乳白色灯罩裹着暖黄光晕，在沥青路面投下一个个相连的光斑，像极了老家那条穿村而过的小河。

二十年前，他背着药箱在山道上跋涉时，最盼着暮色里远远望见村口那盏油灯。那时妻子会把煤油灯挑得亮亮的，窗纸上晃动着她捣药的剪影。如今这些路灯彻夜不眠，灯杆上的电子屏还会变换广告，可再没有一盏光是为他而留。

“老板，关东煮加辣！”年轻女孩的声音惊得他一颤。玻璃橱窗里，暖雾升腾间，丸子在红汤里翻滚，恍惚又成了妻子熬煮的那锅草药。当年她总说自己的医术能救千人，却救不了染上瘟疫的自己。金不换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药箱里那张泛黄的药方，此刻正抵着他突突跳动的心脏。

夜风卷起快餐盒，刮过路灯基座时发出呜咽。金不换忽然注意到灯罩边缘爬满细小裂纹，像极了妻子临终前龟裂的嘴唇。记忆如潮水涌来——最后那个雪夜，她攥着他的手，气若游丝：“别守着这破医馆了......去城里......”

霓虹灯牌突然闪烁，金不换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他望着路灯下相拥的情侣、匆匆而过的外卖骑手、蹲在路边刷手机的少年，突然觉得这些亮堂堂的路灯，就像悬在城市上空的无数只眼睛，照见了所有人，却照不亮他心底的暗巷。

“收摊咯！”隔壁煎饼摊的吆喝声传来。金不换背起磨得发亮的药箱，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满地光带纠缠在一起。拐进城中村的刹那，身后的繁华像被按下暂停键，唯有一盏盏老式路灯，还在固执地重复着相同的明暗韵律，如同他胸腔里跳动的，不肯停歇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