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章 阴鱼宴

清晨的黄河边弥漫着浓雾，崔鸿沿着河岸寻找林红鲤昨夜留下的痕迹。她脖颈后那张开的鳃状疤痕和湿透的衣服，无不昭示着她与黄河的联系己超出常人理解。

雾气中飘来一阵奇异的香味，崔鸿循着味道走去，发现河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间木屋，门口挂着"阴鱼馆"的招牌。一个佝偻的老妇人正在门口煎鱼，那鱼通体透明，内脏清晰可见，在油锅中竟还微微扭动。

"来尝尝老婆子的拿手菜吧。"老妇人抬起头，崔鸿这才发现她脸上长满了细密的鱼鳞，说话时腮帮处一开一合，"刚捞的'窥阴鱼'，吃了能见鬼神。"

崔鸿警觉地后退一步："什么时候开的店？昨天这里还什么都没有。"

鱼妇咧嘴一笑，露出细密的尖牙："今早刚开张，你是第一位客人。"她翻动锅中的鱼，"这鱼只在黄河第九道湾才有，吃了它，你就能看见水里那些...东西。"

锅里的鱼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崔鸿胃部一阵抽搐。更诡异的是，他分明看到鱼眼中闪过一丝人性的光芒。

"不必了。"崔鸿转身要走，鱼妇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手掌冰凉滑腻，布满鳞片。

"你身上有死人气。"鱼妇的独眼盯着崔鸿，"最近碰过青铜棺吧？小心啊...那口棺材里的东西，可不是普通尸体。"

崔鸿猛地抽回手："你认识秦无命？"

鱼妇没有回答，只是递过一张油腻的菜单："告诉你的朋友们，阴鱼馆欢迎所有失魂落魄之人。"

回到镇上，崔鸿发现阴鱼馆己经成了热门话题。短短半天，己经有十几个镇民去尝过那种透明鱼，回来后都赞不绝口。

"太鲜了！"猪肉摊老王咂着嘴说，"吃完后看东西都特别清楚，连对岸树上几只鸟都数得清。"

裁缝店李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吃完回家，看见我死去多年的老伴坐在床边...他冲我笑呢！"

崔鸿心中警铃大作，这鱼绝对有问题。他决定晚上去探个究竟。

夜幕降临，阴鱼馆灯火通明，门口排起长队。崔鸿躲在暗处观察，发现每个吃完鱼出来的食客，眼睛都变得异常明亮，瞳孔缩成一个小点，像...像鱼的眼睛。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的影子都不太对劲——比本人要臃肿许多，仿佛背着什么东西。

子夜时分，崔鸿悄悄潜入阴鱼馆后院。借着月光，他看到鱼妇正在一口古井边处理鱼获。那些"窥阴鱼"被捞出时拼命挣扎，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声音。鱼妇熟练地用刀划开鱼腹，取出内脏扔进一个木桶。

当崔鸿看清桶里的东西时，差点叫出声来——那不是普通鱼内脏，而是一个个微缩的人体器官！心脏、肝脏、甚至还有清晰可辨的小小手指！

"谁在那里？"鱼妇突然转头。崔鸿屏住呼吸，却见鱼妇走向另一个方向——林红鲤不知何时站在院墙下，脖颈后的鳃完全张开，正随着呼吸一张一合。

"啊...第七个。"鱼妇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你终于来了。"

林红鲤梦游般走向鱼妇："我梦见一条大河...河底有座城...城里的人都长着鱼尾巴..."

鱼妇伸手抚摸林红鲤的鳃："好孩子，那是你的家。"说着，她竟开始撕下自己脸上的鱼鳞，露出下面年轻光滑的皮肤。当最后一片鳞片脱落时，崔鸿倒吸一口凉气——那分明是青铜棺中秦无泪的脸！

"不可能..."崔鸿失声叫道。声音惊动了二人，鱼妇——或者说秦无泪——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蓝光。

"捞尸人，"她的声音忽老忽少，"你打扰了河母的盛宴。"

林红鲤突然清醒过来，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鱼妇"："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鱼妇咧嘴一笑："我是第一个，你是最后一个。我们本是一体。"说着，她伸手去抓林红鲤。

崔鸿冲出来拉开林红鲤："快跑！"

两人逃出阴鱼馆，背后传来鱼妇凄厉的笑声："跑吧跑吧...月圆之夜，河母要收齐七具身体！"

回到住所，林红鲤浑身发抖："崔鸿，我最近总是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沉在河底，看着无数人从水面坠落..."

崔鸿检查她脖颈后的鳃，发现己经完全长成，正在有规律地呼吸。"这不是病，"他沉重地说，"这是印记。你很可能就是周家要找的第七个'河新娘'。"

林红鲤崩溃地摇头："不！我只是个普通的研究员！"

"那你解释一下这个！"崔鸿指着她的鳃，"还有你为什么能在水下呼吸？为什么那些'鬼孩儿'叫你娘？"

林红鲤突然安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陌生的蓝光："如果...如果我真的是'河新娘'转世...那秦无泪又是谁？"

这个问题让崔鸿也愣住了。如果青铜棺里的是秦无泪，那阴鱼馆的鱼妇为何也有相同的脸？

次日清晨，镇上传来噩耗——昨晚有三个吃过"窥阴鱼"的镇民失踪了。他们的家人说，半夜听见开门声，看见亲人梦游般向河边走去，叫都叫不醒。

崔鸿和老王沿着河岸搜寻，在下游一处回水湾发现了可怕的一幕：三个失踪者站在齐腰深的水中，面带微笑，眼睛完全变成了鱼眼般的白色。更恐怖的是，他们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鱼鳞在生长。

"别过来..."其中一个名叫大刘的屠夫机械地说，"河母赐我们永生...我们即将成为她的子民..."

老王吓得瘫坐在地："他们...他们在变异！"

崔鸿想上前拉人，水中三人却同时露出诡异的微笑，然后...缓缓沉入水中，再也没有浮上来。

回到镇上，阴鱼馆己经人去楼空，只留下满池子的"窥阴鱼"和墙上用鱼血写下的一行字：

"七月初七，黄河水倒流时，河母将收齐七具身体，重临人间。"

崔鸿意识到，距离鬼节只剩三天了。而林红鲤，很可能是最后一个"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