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青龙血契

夜色如墨，营火在风中摇曳。林清浅盘膝坐在帐篷外，指尖无意识地着陆沉舟留下的玉佩。玉面"沉舟"二字泛着幽蓝微光，与她腕间突然浮现的青龙纹路遥相呼应。

"你果然在这里。"

陆沉舟的声音裹着夜露袭来，惊得林清浅险些打翻药碗。她抬头望去，月光给少年镀上银边，可那双熟悉的眼睛此刻蒙着层雾霭，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林清浅攥紧玉佩："你的眼睛......"

"在镜子里看见的。"陆沉舟在篝火旁坐下，指尖抚过自己空荡荡的左眼眶，"九幽挖走了它，但留下了更可怕的东西。"他忽然抓住林清浅手腕，青龙纹路在两人皮肤下同时蠕动，竟在石板上烙出燃烧的图腾。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他在找我们。"陆沉舟瞳孔泛起暗金，那是林清浅从未见过的颜色，"不是九幽本体，是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少年突然呕出黑血，腕间图腾化作锁链缠住两人手腕。

林清浅正要施救，整片营地突然被猩红光芒笼罩。七根青铜巨柱破土而出，柱身盘踞的蛇形浮雕睁开血瞳，将众人笼罩在倒悬的星图之下。

"八荒阵·启。"

沙哑的吟唱从地底传来，林清浅腕间锁链突然刺入皮肉。鲜血顺着青铜纹路流淌，汇聚成她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那分明是陆沉舟的字迹。

"快斩断锁链！"真正的陆沉舟的声音在识海炸响。林清浅反手抽出腰间佩剑，却在看清剑刃时怔住——剑身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陆沉舟浑身浴血站在尸山上的画面。

地面开始龟裂，九条青铜锁链破土而出，末端拴着具具水晶棺椁。当第一具棺椁开启时，林清浅的呼吸凝滞了。

棺中女子与她有七分相似，心口插着半截断剑，正是她贴身收藏的定情信物。

"很惊讶？"陆沉舟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左眼眶里涌出熔岩般的液体，"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她残魂附体的容器！"

林清浅挥剑劈向最近的锁链，却发现锁链上刻满两人共同记忆：初遇时他替她挡下毒箭、暴风雨夜他为她摘下悬崖上的药草、还有......他亲手将断剑刺入女子心口的画面。

"这些都是真的？"她踉跄后退，青龙纹路突然灼烧起来。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第二具棺椁轰然开启，这次里面躺着的竟是幼年陆沉舟的尸身。

"看清楚！"陆沉舟的躯体突然扭曲，皮肤下钻出细密鳞片，"你才是真正的'青龙祭品'！"他额间浮现血色竖瞳，指尖凝聚出与九幽如出一辙的暗影之力。

林清浅的剑尖在颤抖。记忆如潮水倒灌——原来初遇那日她发间的木簪是镇魂之物，原来他总在月圆之夜消失是为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原来那些甜蜜相拥都在为献祭积蓄灵力。

"不......"她踉跄着后退，却被无形力量拽向中央祭坛。腕间锁链突然寸寸断裂，迸发的青光中浮现出八道虚影：白虎踏雪、朱雀焚天、玄武镇海......最后一道虚影化作青衣少年，与她怀中玉佩的虚影渐渐重合。

地宫穹顶轰然炸裂，暴雨裹挟着硫磺气息倾泻而下。当第九道锁链崩断时，林清浅看清了锁链尽头——本该空无一物的祭坛中央，静静躺着半枚龙鳞状玉珏。

"终于等到你了。"

真正的陆沉舟的声音从玉珏中传出，带着千年沧桑。林清浅的腕间突然浮现血色契约，与玉珏产生共鸣的刹那，她看到了最残酷的真相：

三千年前，青龙族末裔为镇压九幽自愿堕入轮回。每世都要寻得命定之人缔结血契，而她心心念念的"陆沉舟"，不过是九幽为夺取龙脉制造的傀儡。

"现在明白为何你总梦见自己在火海中挣扎了吗？"玉珏中的声音轻笑，"那根本不是梦，是你前世被抽魂炼魄时的记忆。"

暴雨中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九幽的本体终于现身。当看到他额间与陆沉舟一模一样的暗金竖瞳时，林清浅的剑哐当落地。

"很痛苦？"九幽抚摸着水晶棺中女子的脸，"当年她选择将魂魄一分为二，既是救赎也是诅咒。"他忽然指向林清浅心口，"知道为何你体内有凤凰血脉吗？因为真正的青龙血脉，早就在第一世就......"

惊雷炸响，打断了九幽的话。林清浅在电光中看清了玉珏内侧的刻痕——那是用朱雀族禁术刻写的婚书，新郎名字赫然是陆沉舟，而新娘......竟是她自己。

"你以为的命中注定，不过是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九幽的利爪穿透陆沉舟胸膛，挖出血淋淋的玉珏，"从你捡到半枚玉珏开始，这场戏就开场了。"

林清浅突然笑了。她抢过染血的玉珏按在心口，任由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当青龙纹路与玉珏融合时，整个地宫突然陷入死寂。

"你错了两件事。"她踩碎九幽手中的假玉珏，真正的龙纹玉珏在她掌心化作青鸟冲天而起，"第一，我从来都不是什么祭品。"青光照亮她额间浮现的完整凤凰纹样，"第二——"

陆沉舟突然睁眼，左眼眶里旋转着青龙星图。他徒手贯穿九幽咽喉，握着的正是林清浅丢失的定情剑："我从未忘记过你是谁。"

暴雨骤停，晨曦刺破乌云。林清浅看着掌心逐渐透明的陆沉舟，突然想起玉珏上最后一行小字：双生劫尽日，龙凤共长生。

"所以三百年前你主动跳下归墟，就是为了今天？"她将额头抵在他冰冷的额头上，泪水没入青龙纹路。

陆沉舟的指尖抚过她腕间契约，露出苦涩笑意："我以为只要集齐八荒之力......"话音未落，身体突然化作万千星屑。最后一缕意识消散前，他终于说出了藏在轮回千年的真相：

"清浅，其实我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星屑中浮现出羞赧的笑，"你看到我真容时会嫌弃我的龙角太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