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这，才叫高音

童辛坐到一台虽旧却很干净的钢琴前，白晚心和郑郁兰来到他的两侧。

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

梁卫东只是专注的看着白晚心，仿佛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引着自己的心。

童辛的手指在琴键上自然的游走，C大调音阶如溪水漫过台面，“这个音域，谁破音谁出局。”

两人点点头。

“谁先来？”他问。

郑郁兰清清嗓子，上前一步，“我来吧，童老师。”

童辛没有说话，手指间流出的旋律，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荡开涟漪。

郑郁兰深吸一口气，随着琴声开口，声音像掠过水面的薄冰，颤巍巍掠过小字一组。

“啊——”

童辛手指加快速度，黑白琴键仿佛密集的雨点，郑郁兰的声音忽然拔高，声音卡在小字二组的G音上，破成漏气的风箱声。

排练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

郑郁兰满脸通红，攥着衣角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白晚心难以置信的看一眼郑郁兰，这也未免太夸张，她自己本来的高音都比这高。

那原主更高上限的音域不得甩她几条街。

“白同志，你来。”童辛眼里满是期待的望着她，不由的想起她昨晚的表现。

白晚心上前一步，“请童老师指导。”

琴声再次响起，白晚心的声音仿佛银铃般，从中央C起便带着穿透力，气息通过胸腔共鸣，自然汇聚起的高音，如鲲鹏展翅般首冲云霄。

“啊——”

梁卫东和杜海涛，眼睛都不禁为之一亮。

童辛觉得她还有提升的空间，手上突然加快节奏，在高音区甩出一串急促的半音阶，想打乱她的节奏，看她如何应对。

白晚心丝毫不受干扰，在最后一个小字三组的F音，她唱的荡气回肠，余韵在排练室里盘旋不散。

古人的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也不过如此。

童辛的手指停在琴键上，半晌，才重重按下一个和弦，“这，才叫高音！”

合唱队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梁卫东和杜海涛也对着白晚心伸出大拇指。

童辛合上琴盖的声音，变成赞赏的掌声。

看着眼前被众人目光簇拥的白晚心，郑郁兰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专业上，郑郁兰承认她确实出众，输的心服口服，但情感上，她无法坐视梁卫东用这么深情的目光看白晚心。

毕竟在今天之前，是她和梁卫东搭档合唱。

领唱可以不要，但和梁卫东的合作是她在这里唯一的念想。

看着白晚心，童辛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同样这般朝气蓬勃。

那时的他，凭借极具感染力的独特嗓音，二十岁便进入总政歌舞团，不仅为大领导演出过，还深入边疆哨所慰问官兵，那是怎样一段峥嵘岁月。

“白同志，愿意做我的关门弟子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怔在原地。

成为童辛的学生，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杜海涛作为童辛成就最低的学生，也是兵团第一男高音。

白晚心虽然不知道童辛的资历和影响力，但从大家羡慕的目光中多少猜到一些。

“能成为老师的学生，是我的荣幸。”

艺不压身，多学点总没错。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晚心相当愿意。

童辛见白晚心谦虚好学，完全没有某些年轻人恃宠而骄的样子，心下甚是欣慰。

“我这没什么繁文缛节，你就用军区汇演的成绩，当做一份特殊的拜师礼吧。”

白晚心恭敬的鞠躬，“感谢老师。”

杜海涛走上前，真心的祝贺这位才华横溢的小师妹。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转化常常只是顷刻之间。

那时人的情感，相对含蓄，常常放在心底，默默沉淀，日久弥香。

大家排练一上午，一个个饿的前胸贴后背，一解散就纷纷走向团部食堂。

梁卫东走在最后面，今天的白晚心，带给他的震撼更大，那个音域的高音，竟然那么轻轻松松就能唱上去。

以至于他完全不记得昨晚沈雨薇说的话，匆匆吃完饭就自己骑着自行车往供销社去了。

舞蹈部今天解散的比较晚，沈雨薇出来的时候，己经十二点多了，她以为梁卫东还在排练，就在剧院门口来回徘徊。

原本觉得这是一个接近梁卫东的好机会，没想到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

等她进去一看，好家伙，歌唱部的排练室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

“竟然不等我！”沈雨薇委屈的差点掉下眼泪来，被父母当做掌上明珠的她，何曾受过这种冷落。

想到梁卫东看白晚心的眼神，她就妒忌的牙痒痒，一定是因为她。

沈雨薇攥着早上写好的匿名举报信，故作镇定的来到兵团领导办公的师部院内，凭借沈师长女儿的身份，顺利让哨兵放行。

现在这个时间，各领导不是去食堂吃饭，就是回宿舍休息，没什么人，她找到政委办公室，把举报信塞进门缝。

做完这一切，沈雨薇觉得天空都亮了，兵团对个人作风问题非常注重，说不定她会被赶出驻地。

沈雨薇离开师部大院不久，便碰到从供销社回来的梁卫东。

一见到她，梁卫东才想起昨天的事。

“对不起啊，我给忘了。”他有点尴尬。

沈雨薇还沉浸在刚才幻想举报成功的喜悦中，便不想计较他爽约的事。

“算了，我也不想去。”

梁卫东推着自行车刚要走，沈雨薇突然拦住他说，“等一下，要不你送我一首诗，当做赔罪吧。”

想着毕竟是自己没和她说一声，梁卫东不想把同志关系弄得太僵，“我明天给你吧。”

沈雨薇激动的点点头，“明天什么时候？”

“下午，我去找你。”梁卫东思索了一下，觉得明天下午应该能有时间。

这样的结果让沈雨薇很是满意，有了这首诗，是不是说明他愿意和自己交往，以后还能进一步发展。

“行，我在排练室等你。”

梁卫东却没有她想的这么复杂，完全是想赶紧把事情解决，一首诗而己，权当是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