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死志

又过了两天，我连话都懒得开口了，静静坐在冰冷的铁椅上一动不动，饥饿感变成了麻木，愤怒支配着我的生机。

那名揍过我的壮硕小伙叫赵刚，拳头握的嘎巴响，恶狠狠盯着我看了良久，他和林雨欣，还有赵红梅几名同事围在小黑屋铁栏杆前。

我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猴子，任人参观，不听话还要挨揍。

“这家伙骨头好硬，佩服，佩服。”一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领导，见了我，明明情况后啧啧称奇。

也不知佩服我的骨头硬，还是讥笑我死到临头，还要装英雄。

林雨欣看到我如此凄惨，心里对我的气也渐渐消失，再无怨毒，更多的是无奈和不解。

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做那种无聊事，为什么要来这里受罪。

他们有些人对我不屑，有些对我出言嘲讽。

“呵呵，这人骨头好硬，咱们打个赌，看看他还能撑多少天，我赌一百元，你们呢？敢不敢赌一把。”

“跟进。”小领导笑嘻嘻最先响应，看似好赌的人。

“我随便。”赵红梅笑嘻嘻，觉得很好玩，掺和一把无所谓。

“哎……小气，要玩就玩个大的，半月工资。”赵刚对我最为憎恶，冷笑看向我，眼神鄙夷。

“我去，疯了，来吧，谁怕谁。”这些人看似都十分豪爽，居然都答应了。

林雨欣笑了笑，不置可否，她最不缺的就是钱，再大她都敢赌，就怕赌的他们裤衩不剩，回家老婆找麻烦。

悉悉索索说话声中，有人走了过来，带着一名女孩。

女孩是刘燕，我的小徒弟，她见了我，看我如此凄惨，显然受了非人待遇，她惊恐，她害怕，更多的是为我担忧，她差一点哭了，她扑在铁栅栏上，伸手想抓我，我坐着文丝未动。

我看到她后，心情特别复杂，我不想看到她伤心的样子，我想给她留有好印象，可惜，世事弄人，我让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面。

我有些抗拒她来看我，更不想看到她为我哭泣，我宁可孤独的死去。

她嘶声道：“哥，你这是怎么啦，你咋成这样了啊？”

有人怕我突然发疯伤了刘燕，生拉硬拽拉不走她，她不肯放手，死死抱着铁栅栏，被拉急眼了，她哇的一声哭嚎出声。

众人好奇打量刘燕，不知这位漂亮小姑娘是谁，猜测可能是我妹妹，但又感觉不像。

“林警官，她是他的徒弟。”带刘燕进来的那人说道。

“徒弟，什么徒弟？”不止林雨欣，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也都特别好奇。

“这家伙是个厨子，这是她的徒弟。”那人继续解释。

众人恍然，有人不解，像我这么猥琐的人，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小徒弟，让人难以理解。

有人更甚者，怀疑我花言巧语拐骗来的。

总之众人猜测不一，从他们的表情看来，都不是什么好猜测。

林雨欣微微动容，看向哭的不成样的刘燕，看出刘燕和我关系不一般。

我本面目和善，身边的人又这么水灵，根本和猥琐坏人沾不上边，她有些费解。

看情形我不像她想象中的变态，那我为什么会那样做呢？越想她越有些犯糊涂。

然而她根本不相信我的鬼话，不相信我能够通灵，见到她身死的姐姐林雨燕。

“好徒弟，不要哭，师傅不允许你哭，即使师傅我死了，你也不允许哭。”我声音极为沙哑的说道。

我本不想理会她，一会儿她就走了。但看她哭的情真意切，我又不忍心她如此伤心。

两天没有说话的我，滴水未进，我嗓音变得极度嘶哑，就像破风箱发出的难听声音。

“师傅……哥啊！”在刘燕悲泣声中，终于被人拽开，离开了铁栅栏。

我缓缓起身，走近铁栅栏，看向林雨欣笑了，笑的极为沧桑：“你叫林雨欣是吧，抱歉，那天是我不对，是我不知轻重，是我打搅了你的好梦，不过我依然要说，我说的是实话，我并无恶意。”

“他跟你说了什么？”赵红梅有些诧异看向林雨欣。

林雨欣只和同事说了我半夜三更打电话骚扰她，挑战她的底线，没有说出具体我说了什么，她感觉特别丢人，难以启齿，任由同事胡乱猜测。

赵红梅和一些同事都很八卦，都想听听我说了什么恶心的话，林雨欣脸色一红，打死不肯说。

众人无语，有人认为她不够义气。

林雨欣看向我，深吸口气，凄惨如我，她看后心中五味杂陈，有些复杂。

又看看满脸泪痕的刘燕，微微一叹，回头看向赵红梅：“他说的都是胡话，也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实质伤害，我看差不多了，下午就放了他吧。”

“嗯！”赵红梅点了点头。

众人包括小领导在内都没有意见，毕竟临时拘留是有时限的，万一我情绪失控发生意外，他们都是要担责任的。

关也关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也出了，给个教训也就差不多。

“呵呵，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不走了，你们又奈我何？”我发出一声冷笑，众人侧目，而后全都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咒骂声此起彼伏。

一语激起千重浪，刚平复下来的戾气，又开始腾腾冒火。

他们是谁，他们是穿着公家皮的人，不允许有人挑衅。一旦被挑衅，就等于捅了马蜂窝，就等着被群起攻之，不死不休。

“不想走，你就死在里面吧。”林雨欣也被激怒了。

混蛋东西，同情你个毛线。

“好啊，这屋子反正空着，你就多享几天福吧，我们不介意你多住几天。”有人讥讽。

“这里可不是免费收容所，你是要付费的。”小领导玩味。

我没有理会他们愤怒和讥讽，就当是个屁。

“林雨欣，能给我借支笔和纸吗？”我看向她眼神清澈，并无一丝一毫情绪波动。

我开口，他们瞬间安静了，不知我想做什么，一个个好奇打量我。

“你要笔和纸干嘛？”林雨欣有些不解。

有人神色变得十分严肃，戒备之心大起。

赵红梅胳膊肘捅捅林雨欣，暗暗提醒她。

“哼哼哼，自然是给我小徒弟留下遗嘱，安排我的后事。”我的话一出口，一帮人全都面面相觑，脸色变了又变。

死志，娘的，吓唬谁呢！

就连哭泣中的刘燕也惊愕的止住哭泣，呆呆的看向一脸平静的我。

林雨欣经赵红梅提醒，心中警觉，她当然不可能给我笔和纸，我说出这样的疯话，不定用笔捅死自己，那样就事大了。

她和我的恩怨，还没有到看我死的地步。

她可不想因为她的事，给她和她的同事带来麻烦，她万万不敢给我笔，怕我做出极端的事。

我明白她的心思，我言语极为平静说道：“要不你帮我记录，我说你写，这样可行？”

“可以！”这回林雨欣同意了，其他人都没有意见，很快她拿来笔和纸，倒要看我能耍出什么幺蛾子。

“说吧，你想让我帮你记什么？”林雨欣眼神疑惑看向我。

我沧桑神色间带着一抹微笑，看向满脸泪痕的刘燕缓缓开口，嗓音极度沙哑：“林雨欣你记吧，我若是死了，把我全部财产，包括住房，包括我的全部存款，全都无条件继承给刘燕，我的小徒弟，我在这个世上唯一亲人。”

我的话让在场众人全都动容，嗡鸣声不断，又挤来不少值班的人来看热闹。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他是不是玩真的？”

“哼，不论他想干嘛，他还能玩出花来。”众人嗡鸣议论纷纷。

“你！”林雨欣不禁脸色抽动。

“哥！”刘燕惊呆了，久久说不出话。

我向一脸愕然，瞪大眼的刘燕点点头，看向同样表情好不到哪里去的林雨欣。

“看似我不能签名，那就按个手印吧。”我笑着看向林雨欣。

我的笑容有些森然，她手有些抖动，预感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她僵立当场无法挪步，最终还是赵刚胆大，带着愤怒接过她手中的本子，一脸鄙夷的走到铁栅栏前，把本子递给我。

我眼神森然看向他，一首盯着他看，用力咬破嘴唇，鲜血从我的下颚流下一道血痕，滴落而下，我大拇指摸了嘴唇上的血液，按在本子上，眼神一首盯着赵刚。

赵刚这位壮硕暴脾气的汉子，心里咯噔一下子，重重哼了一声走向林雨欣，把本子递给林雨欣。

林雨欣看后一脸的愕然和不解。

他这是当真的，他要做什么？

众人各个表情不一，变化不定，寂寞了好一会儿。

“用不用公证一下，用的话那这事由你代劳了，你打我一顿，算顶替我打搅你清梦的不是，这事我们扯平了。而关押我这里，纵容你同事殴打我，那就是你的不对，这是你欠我的，不论你愿不愿意，欠我总是要还的，这样吧，这事你帮我，就算是你帮忙的报酬，你我恩怨一笔勾销，你看如何。”我嘿嘿笑了。

笑的十分苦涩，心中的那个她，心中的女神，离我想的那个人相去甚远。我也彻底失了对她的念想。

“赵刚，小李，小刘，还有那个叫什么王大眼儿的……今天是你们值班吧，晚上不见不散嗷。嘿嘿，晚上有大戏吆，可要错过吆。不来你们就是孙子，不来你们他妈的就是一群狗娘养的哦，一群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野狗。”我肆虐的哈哈大笑，冲着众人挤眉弄眼。

我一连点出十几个名字，这些人全都打过我，我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你，你什么意思？”赵刚脸色异常难看，愤怒异常，认为我这是在挑衅他们。

众人各个怒不可遏，各个卷胳膊撸袖子，就想争先恐后给我教训。

“这人是不是疯了？”

“他没疯，他是欠揍。”

全都被林雨欣制止了，她心里越发不安，心神不宁，看向我的眼神极为复杂，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刘燕出去给我买来饭菜，我笑着吃了。

林雨欣给我打来一杯水，我没有喝，泼了她一头一脸。

我看向一脸惊容的她轻笑：“不要假惺惺，走开，离我远点，贱人。”

“你！”林雨欣从来没有人骂过她是贱人，竟被我没头没脑骂她，羞愤异常，湿漉漉的脸颊通红。

有人取来警棍就要给我松松筋骨，被她制止了。

“看来他还不老实，那就多关他几天再说。”林雨欣愤愤然走开了。

“嗨，你个狗东西，还敢嚣张，你想死啊。”

“你不是不吃吗，要绝食吗，哈哈哈，饿了啊，撑不住了啊，你的好汉气哪里去了。”

“什么东西！”

一连串冷言冷语不只是愤怒我嚣张，侵犯了他们这张皮的威严，又是在为林雨欣这个警花打抱不平，认为我不值得同情，就该多吃皮肉之苦。

我大口大口吃我的，没有理会他们，浑身散发着野兽般的桀骜。

不吃饭不行，体力跟不上，晚上如何施展拳脚，我为我第一次爆发蓄力。

这一夜，我将抱着必死的决心，讨回公道，打灭他们的嚣张气焰，灭灭他们的威风。

刘燕见我把她带了饭菜全部吃光了，她稍稍放心了不少，低泣着离开了。

她两天不见我踪影，只以为我又在和她玩失踪，偷摸在那里逍遥快活呢，不免有些生气。以为我逍遥归逍遥，隔两天就会回来，不可能一去不回，认为我不是那种人，不可能不负责抛弃她这个徒弟。

没想到偶然听到我邻居家大妈大婶儿议论我，他们有人当天看到我被一名女警抓走了，她这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匆匆跑来这里问询，证实了我确实被抓了。

她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有说，只叫她不要记挂我，表示了我对她的愧意，我没有尽到师傅的责任。

晚饭时，刘燕和她妈妈来送的，她妈妈刘慧看我神色有些复杂，大概打听了我一下情况，要找关系帮忙放我出来，我摇摇头拒绝了，她大为不解，认为我这人太过拗，好说歹说，我就是不同意，她也就叹息一声带着刘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