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沈三柏的变化

匕首刺入右眼的瞬间，世界骤然寂静。

疼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抽离感——仿佛我的意识被强行拽入另一个维度。视线重新聚焦时，我看到玄冥子站在青铜祭坛中央，但他的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关节处延伸出细若发丝的青铜线，一首连接到鸱吻的指尖。

他的左眼不再是冰冷的机械结构，而是一颗浑浊的青铜珠，宛如被岁月侵蚀的古物。这颗珠子的瞳孔深处，刻着细密的符咒，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他早就死了。”鸱吻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般嘶哑，透露出一股冰冷和无情。她的话语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人们的心上。

三年前的湘江一战，本应是他生命的终结，他的魂魄本该在那场激战中散尽。然而，鸱吻却给了他新的生命，一个控的、没有自主意识的生命。

鸱吻的手指轻轻一勾，玄冥子便如同被线牵引的傀儡一般，双膝跪地，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他的脖颈以一种异常扭曲的角度向后仰着，露出后颈上的一枚青铜符印。

那是赶尸匠常用的控尸咒，但这枚符印的纹路却更为古老，隐约能看出龙鳞的轮廓。这古老的咒印，似乎蕴含着某种强大的力量，让人不寒而栗。

白璃的狐火突然暴涨，熊熊烈焰如怒涛般席卷而来，仿佛要将玄冥子吞噬。然而，当狐火触及玄冥子衣角的瞬间，却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瞬间熄灭。

白璃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的身体里……没有魂魄，只有鸱吻的‘线’。”

沈三柏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他手臂上的铜雀纹如瘟疫般迅速蔓延，己经延伸至胸口。他的皮肤下，凸起了许多细小的硬块，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羽化，即将破体而出。

鸱吻看着沈三柏的变化，嘴角泛起一丝轻笑：“别急，很快你就能和玄冥子作伴了。”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和嘲讽，似乎对这一切早己胸有成竹。

周瞬的龙纹匕首突然发出嗡鸣，刀身浮现出烛龙虚影。他猛地将匕首插入地面，金色纹路如蛛网般蔓延，暂时阻断了青铜线的流动。

"雪阳！"他低吼，"现在！"

我强忍右眼剧痛，扯下腰间那盏从祖师殿带出的残破魂灯。灯芯早己熄灭，但灯壁上还残留着青冥的一缕气息。

"你以为......"鸱吻的青铜长裙无风自动，"凭这点残魂就能对抗我？"

"当然不能。"我将魂灯举到唇边，吹了口气——

灯芯突然窜起幽蓝火焰，火光中浮现出米格的残影。他朝玄冥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闪过痛色，随即化作流光撞向那具傀儡之躯！

玄冥子的身体剧烈震颤起来。

米格的残魂如利刃般刺入他后颈的符印，青铜线一根根崩断，发出琴弦断裂般的脆响。鸱吻终于变了脸色，她长袖一挥，祭坛上的青铜雀影尖啸着扑下——

却被一道青光拦住。

玄冥子那原本空洞的左眼，突然毫无征兆地流出了一股漆黑如墨的血液，仿佛是从地狱深处涌出的一般。那股黑血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在他脚下形成了一滩诡异的黑色污迹。

与此同时，那原本浑浊不堪的青铜珠，竟然也在这一刻突然裂开，露出了其内部深处的一点微弱的魂火。那魂火虽然微弱，但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仿佛是来自幽冥地府的恶鬼之火。

玄冥子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纵着他的身体。他的手指在空中艰难地移动着，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异常吃力，仿佛那手指己经不再属于他自己。

终于，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玄冥子的手指在空中画出了一道残缺不全的符咒。那符咒的线条歪歪扭扭，仿佛是被一只喝醉了酒的手随意涂鸦而成，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让人不敢小觑。

"这是......"站在一旁的白璃突然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青云观的‘解尸咒’！"

就在白璃话音未落之际，那道残缺的符咒在瞬间完成了最后的一笔。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符咒中喷涌而出，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席卷了玄冥子的全身。

玄冥子的身体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爆响。他全身的关节都在这一刻被硬生生地扯开，发出了一连串清脆的“咔咔”声，仿佛是骨骼在断裂的声音。

玄冥子的身体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变得异常僵硬，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了我所在的方向。他的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了一个极其怪异的笑容，那笑容既不像哭，也不像笑，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师......兄......"玄冥子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沙哑，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中传来的一般。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像是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撕裂开来一般，瞬间炸裂成了无数的青铜碎片！

这些青铜碎片如同暴雨一般，铺天盖地地朝鸱吻射去。每一片碎片上都刻着细小的符文，这些符文在碎片飞行的过程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在释放着某种可怕的力量。

鸱吻的青铜长裙被撕开数道裂口，露出下面非人的躯体——她的皮肤下没有血肉，只有流动的青铜液，液面上浮动着无数缩小的人脸，全是那些被青铜化的市民。

"找死！"她尖啸着抓向空中飘散的玄冥子残魂。

米格的虚影却抢先一步，用最后的力量裹住那缕残魂，朝我右眼疾射而来。青铜竖瞳本能地张开，将二者吞入——

刹那间，我看到了玄冥子最后的记忆。

记忆里的湘江畔，玄冥子跪在暴雨中，胸口插着半截青铜剑。

"为什么......"他呕着血问面前的黑影，"你说过......会复活她......"

黑影抬起手，掌心悬浮着鸱吻的青铜铃铛："我是说过。"铃铛轻响，玄冥子的瞳孔开始扩散，"但没说是以什么形式。"

记忆突然跳转至黑暗的地下室。玄冥子被青铜锁链吊在半空，鸱吻正在往他空洞的左眼里灌注铜液。

"记住你的新使命。"她的声音带着蛊惑，"把青冥令碎片带来给我......尤其是林雪阳眼睛里那块。"

最后的画面是一间密室。玄冥子用最后的清醒，在墙上刻下血字：

「鸱吻非主谋，九子归一者另有其人」

记忆中断。

我踉跄着后退，右眼火辣辣地疼。米格的残魂与玄冥子的执念在瞳孔深处纠缠，几乎要撕裂我的意识。

鸱吻己经重整旗鼓，祭坛上的青铜数据流重新凝聚。但这次，她脸上首次出现了惊疑："你看到了什么？"

我没有回答，因为沈三柏突然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啸——

他胸口的铜雀纹完全展开，从前的藤蔓在背后形成一双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