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青铜鱼符

金光如天罚般倾泻而下，赑屃的青铜鳞片在光芒中片片剥落，露出下方腐烂的血肉。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胸口的龙鳞碎片疯狂震颤，试图抵抗烛龙的力量——

但这一次，锁链的声响来自他的体内。

“你以为……寄生我的心脏……就能取代我？”烛龙的虚影踏浪而来，金链缠绕的手臂贯穿赑屃的胸膛，“蠢货……龙心从来不是力量之源……”

“——而是枷锁！”

随着一声血肉撕裂的闷响，赑屃胸口那半片龙鳞被硬生生扯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鳞片背面密布着青铜色的根须，它们如活物般扭动着，试图重新钻回赑屃的身体。

白璃突然发出一声凌厉的呵斥：“雪阳，就是现在！”

这声厉喝如同惊雷一般在我耳边炸响，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与此同时，我右眼的灼痛也在瞬间达到了顶峰，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钉同时楔入了眼眶，那种剧痛让我几乎无法忍受。

然而，正是这股剧痛，让我在瞬间变得无比清醒。我毫不犹豫地抬起手，一把抓住了悬浮在半空中的青铜鱼符。这鱼符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我紧紧握住鱼符，用尽全身力气将它狠狠地按进了自己那血流不止的右眼窝！

“啊——！！！”

随着我的一声惨叫，整个世界都在刹那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无尽的黑暗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将我吞噬。我感觉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洞，身体不断地向下坠落，永无止境。

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我却“看”到了许多原本无法看到的景象。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湘江底那沉睡己久的龙骸。它那巨大的身躯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原本紧闭的双眼此刻却缓缓睁开，透露出一股威严而神秘的气息。

接着，我看到了祖师殿中的魂火。那熊熊燃烧的魂火中，青冥的残魂正静静地漂浮着。他的身影模糊不清，但我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落在我身上。他微微颔首，似乎是在对我表示认可。

而最让我震惊的，是我的右眼眶里。那株原本静静生长的青铜幼苗，此刻它的根系正以惊人的速度疯狂蔓延。这些根系并不是像我之前想象的那样吞噬我的血肉，而是在与我的身体建立一种奇妙的连接。“原来如此……”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与烛龙重叠，“青冥令从来不是法器……而是‘钥匙’。”

赑屃踉跄后退，他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青铜鳞片下渗出腥臭的黑血，每一滴落地都化作扭曲的虫豸。“不可能……”他嘶吼着，“我明明己经污染了水脉……你们怎么可能……”

“因为你搞错了一件事。”我踏前一步，右眼的青铜根系与湘江水脉共鸣，“你窃取的是‘烛龙的心脏’，但烛龙的力量……从来在‘恨’里。”

三千年前，青冥剜出的不是烛龙的爱，而是他的恨。

恨天道不公，恨挚友背叛，恨自己无力回天——这份滔天恨意，才是镇压饕餮的真正枷锁！

赑屃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精心策划的寄生，反而成了烛龙恨意的载体。那些黑血中的虫卵，那些腐蚀龙鳞的青铜根须……全都在反向滋养着最原始的封印！

“不……这不可能……”他的身体开始崩塌，声音支离破碎，“我是长子……我才是龙族的……”

“你什么都不是。”烛龙的虚影抬手按住他的头颅，“只是个可悲的窃贼。”

金光炸裂。

当光芒散去时，地上只余一滩蠕动的黑血，和半片彻底黯淡的龙鳞。湘江的水声渐渐平息，锁链的虚影消散于空中。

沉默。

首到周瞬突然跪地干呕——他石化的手臂簌簌剥落，露出完好的皮肤；沈三柏的藤蔓从灰烬中重生，开出血色小花；白璃的狐火纯净如初，再无婴儿啼哭的杂音。

“结束……了？”她轻声问。

我看向掌心。

青铜鱼符己与我的右眼彻底融合，化作一颗冰冷的竖瞳。透过它，我能看到湘江深处沉睡的龙骸，看到魂灯中青冥残魂的微笑，甚至看到……

极北之地，某座冰封的祭坛上，九尊青铜鼎正微微震颤。

“不。”我握紧拳头，“这只是开始。”

白璃看着我：“雪阳，经历了这么多事，你不一样了。”说罢摸摸我的头，“可是，我还是喜欢那个经常犯错，犯怂的小道士，别担心，我们都在……”

春雪初融，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清脆悦耳的声音在祖师殿内回荡，仿佛是祖师爷的低语。我静静地跪坐在殿内，双眼凝视着新刻的第三块牌位——【赑屃】。

牌位前没有供品，只有一盏熄灭的青铜灯，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我缓缓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牌位上的字迹，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

白璃静静地靠在门边，她的九条尾巴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如同九条银色的绸带。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轻声说道：“北境来消息了，玄冥宗的人在那座祭坛发现了裂痕。”

我微微皱眉，头也不抬地问：“第几鼎？”

白璃眯起眼睛，回答道：“第三和第七。”

我的心猛地一沉，嘲风和狴犴的封印竟然松动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右眼的青铜竖瞳微微发热，视野中浮现出冰原上狰狞的鼎纹——那是比赑屃更癫狂的存在。沈三柏的藤蔓从地底钻出，缠着一卷竹简：“师父留下的《九子图》解密了，下一处异动在……”

“巴蜀。”周瞬突然推门而入，龙纹匕首钉着一张血字地图，“螭吻的鼎，昨夜开始吞吃整条嘉陵江的渔船。”

殿内死寂。

良久，白璃轻笑一声：“所以，咱们是先杀狴犴，还是先炖螭吻？”

我着右眼，青铜根系与血管共鸣。烛龙的力量在血脉里沸腾，而更深处……青冥残魂正透过我的眼睛凝视这个世界。

“不急。”我提起那盏熄灭的青铜灯，灯芯突然窜起幽蓝火焰，“让鼎里的东西再饿一会儿——”

“饿极了，才会咬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