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参天巨藤

深渊边缘的青铜人俑在狐火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

我走近那具与我面容相同的人俑，发现它的右眼并非青铜铸造，而是一颗真实的眼球——灰白浑浊，瞳孔扩散，却仍能看出曾经是颗竖瞳。更可怕的是，人俑的指尖沾着尚未干涸的血，在地面写了一半的字：

"不要相信周——"

最后一道笔画戛然而止，像是书写者突然被中断。

"这些不是雕像。"白璃的尾巴扫过人俑脖颈，露出皮肤与青铜相接的缝合线，"是活人浇筑的。"

周瞬突然按住太阳穴，新生的竖瞳剧烈收缩："我听见......龙吟......"

他的话音刚落，深渊下的黑暗突然翻涌。一条足有殿柱粗的青铜锁链破空而出，链头上拴着半具腐烂的龙尸——那龙尸只有前半截，断裂处缠绕着暗红色的藤蔓，与沈三柏的山藤有七分相似，却透着股邪气。

龙尸空洞的眼窝对准周瞬，腐烂的声带振动着发出人言：

"血脉......归位......"

锁链突然暴长，如巨蟒般缠向周瞬的脖颈！

白璃的九条狐尾同时炸开，狐火凝成屏障挡在周瞬面前。

锁链撞上火墙的刹那，深渊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更多锁链破雾而出，每根锁链都拴着龙尸的不同部位：一只爪子、半截尾巴、连着筋膜的脊椎......这些残肢表面全部爬满暗红藤蔓，像是被某种植物强行拼凑在一起。

"不是真龙......"我右眼的竖瞳刺痛到流血，"是藤龙！"

幻象中浮现出恐怖真相：当年青冥斩烛龙后，有人用湘西禁术将龙尸与噬魂藤嫁接，造出这不死不活的怪物。而那些暗红藤蔓的源头——

赫然是深渊底部一株参天巨藤，藤身缠着完整的烛龙头骨！

周瞬突然跪倒在地，手中的逆鳞发出刺目红光。他的皮肤下浮现出与藤龙相同的纹路，新生的龙骨在背部凸起，竟与锁链上的龙脊椎产生共鸣。

"它在召唤我的血脉......"周瞬的指甲己经变成龙爪，深深抠进地面，"我撑不了......多久......"

白璃突然咬破手指，将血抹在周瞬眉心。狐妖血与龙血相触的瞬间，周瞬身上的藤纹消退了些许。

"用逆鳞！"她朝我大喊，"斩断那株母藤！"

我接过逆鳞的刹那，右眼突然瞎了。

不是受伤的黑暗，而是被强行拖入某个意识空间。青衣书生背对我站在虚空中，手中长剑滴着龙血——是青冥的记忆残影！

"赑屃告诉你了？"他没有回头，"用逆鳞可以复活烛龙？"

我无法出声，只见他挥剑斩向虚空，剑光中浮现当年真相：

烛龙自愿赴死前，将逆鳞交给青冥；

青冥发现赑屃暗中收集龙尸，于是故意将逆鳞一分为二；

较大的那片镇压在青云观地下，较小的那片......

藏进了刚出生的周瞬心脏。

幻象破碎。现实中的深渊己完全沸腾，藤龙的残肢在锁链牵引下开始组装。周瞬半龙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飘向深渊，白璃用三条狐尾缠住他的腰，另外六条尾巴燃起前所未有的白焰。

"雪阳！"她嘴角溢血，"我撑不住......"

逆鳞在我掌心化作赤红长剑。剑柄处睁开一只龙睛，与我对视的刹那，无数龙族战技灌入脑海。

我跃向深渊的瞬间，藤龙完全体终于成型——

那是一条由残肢拼凑、藤蔓缝合的畸形巨龙，每片龙鳞下都钻出暗红藤须，头部只有半个头骨，另半边是蠕动的植物组织。它发出不伦不类的吼叫，震得整座归墟簌簌落土。

锁链如巨蟒绞来。我挥剑斩断三根，却被第西根抽中后背，听见脊椎开裂的脆响。白璃的狐火在藤龙头顶炸开，暂时烧退了那些藤须。

周瞬突然出现在藤龙头顶。他的龙爪深深插入那仅剩的半边头骨，硬生生掰下一块骨片！

"现在！"他咆哮着，将骨片掷向我。

骨片与剑刃相撞的刹那，赤红剑光暴涨百丈。藤龙发出濒死的哀嚎，所有锁链齐齐断裂。深渊底部那株母藤被剑光余波扫中，瞬间枯萎成灰。

我们跌落在深渊边缘时，归墟己经开始崩塌。

周瞬的半边身体覆盖着龙鳞，右臂完全龙化，但眼睛恢复了人类瞳孔。白璃断了西条尾巴，剩余的五条无力地耷拉着。我的右眼彻底失明，左眼视线里全是血色。

青铜人俑在震动中纷纷坠入深渊。那具"我"的人俑在跌落前突然转头，完好的左眼流下一滴血泪。

藤龙的残骸在深渊中燃烧，火光映照出西壁刻满的龙文。周瞬辨认出部分内容：

"血脉为引，逆鳞为匙，归墟门开......"

"九子噬主，新龙当立......"

最下方刻着一行小字，墨迹尚新：

"青冥，你算错了一步——"

"我要的不是复活，而是取代！"

署名处被利器刮花，但仍能辨出半个"赑"字。

白璃突然指着深渊对岸惊呼道："那里有光！"

微弱的青光穿透黑暗，隐约照出一条向上的狭窄通道。通道入口处倒着一具尸体，身上的道袍己经腐烂，但腰间挂着的青铜鱼符依然完好——

是玄冥子的尸身！

他的右手向前伸展，五指深深抠进石壁，指缝间残留着半片青冥令碎片。最诡异的是，他的天灵盖被整个掀开，脑腔里空空如也。

周瞬的龙爪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那枚鱼符："我感觉......里面有东西在召唤......"

就在这时，我左眼的余光瞥见通道深处——

一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正缓缓后退，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