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半夜偷听

晚上，乖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书房再次传来争吵声，是郭齐麟和爸爸的声音。

她悄悄爬起来，光着脚丫子打开房门偷听。

“爸，曹云金说得没错，德沄社现在都快散架了！”

郭齐麟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想上学了，我要学相声，我要帮您！”

郭德钢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还小，正是读书的关键时候，先把书念好….............…以后考个好大学，再回来帮爸爸也行.................................................”

“爸，我认真的。”

正在批改《八扇屏》手稿的郭德钢笔尖一顿，没抬头："先把《地理图》背一遍，错一个字抄十遍。"

"不是背贯口的事！"

郭齐麟突然提高嗓门，成绩单边缘在掌心压出红印。

"这半年陆陆续续走了很多师兄，曹师兄也走了，小园子连一半人都坐不满，您每天熬到后半夜改本子，我看得见！"

砚台里的墨汁荡起涟漪。

郭德钢搁下笔，转身时袖口带起半张写满批注的 A4 纸 —— 那是给徒弟新写的《学小曲》底本，边角还写了很多批注。

"你才初三。"

郭德钢的声音像块冻硬的年糕。

"初三怎么了？"

郭齐麟突然把成绩单摔在桌上，上面98 分的数学成绩被墨水浸湿。

"去年我背错《报菜名》三个字，您让我在书房跪了仨小时！岳哥上周把《卖估衣》唱跑调，您却说 ' 新人难免 '！"

窗外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

郭德钢的眉峰压得低低的，像道阴影投在儿子涨红的脸上。

" 他 15 岁在饭店刷碗，你 15 岁在后台有专人熨大褂。"

"所以我就该当这个不一样的？"

郭齐麟的喉结剧烈滚动，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里面夹着半张被揉烂的奖状 —— 那是他去年获得的 "校园相声小达人"，边角还留着被泪水洇开的痕迹。

"您知道班主任怎么说吗？她说从来没见过哪个家长在孩子领奖时，当众说 ' 这水平也就糊弄外行 '！"

"我是你爸，不是捧哏的。"

郭德钢的声音轻了些，却比重锤更刺人。

"捧你两句就找不着北，这行里多少人等着看德沄社的笑话？"

"可您从来没夸过我！"

郭齐麟突然抓起桌上的《德沄社班规》，翻到夹着银杏叶的那页 —— 那是他去年手抄的，指尖还留着当时磨出的血泡。

"舅舅倒仓回来，您说 ' 我儿这嗓子是老天爷追着喂饭 '；烧饼哥摔了跟头，您说 ' 爷们儿就得在台上跌打滚爬 '；到我这儿，永远是 ' 还能更差吗 '！"

宣纸堆里掉出张泛黄的照片，是郭齐麟六岁时第一次上台，腿止不住的发抖，攥着快板紧张到翻白眼。照片背面是父亲的字迹："头回登台，错三处，尚可教也。"

"您是不是觉得，我天生就该给德沄社当顶梁柱？"

少年的声音突然哽咽，弯腰捡起地上的成绩单，98 分的分数在夕阳下像道伤疤。

"就算我数学考全班第一，就算我能背二十段贯口，在您眼里永远都是那个该被钉在后台柱子上练基本功的少爷，对吗？"

郭德钢看着儿子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去年冬天，这孩子凌晨三点还在院子里对着积雪练《八扇屏》，鼻尖冻得通红却一声不吭。

他想说 "不是"，想说 "我都知道"，可话到嘴边却变成：

"想退学可以，先把《珍珠翡翠白玉汤》连说二十遍，错一个字 ——————"

"错一个字抄三十遍，对吗？"

郭齐麟打断他，打开冬日的窗户，把成绩单折成纸飞机扔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