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住院

郭朝瑶眼眶微红，点了点头，纤细的手指揪着被单，消毒水的气味混着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在病房里浮动。

“舅舅，我不怕，但是好疼啊。”

张沄雷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拇指拭去她眼角将坠未坠的泪珠，输液管里倒映的顶灯在他眼底碎成粼粼波光，喉结滚动着咽下满腹酸涩。

夜晚的医院只有急诊医生，乖宝躺在蓝白条纹的病床上，吊瓶里的药液一滴滴落下，像是要将时间割裂成细碎的玻璃碴。

壁灯将暖黄的光晕揉进她苍白的脸颊，连细小的绒毛都染着倦意。

张沄雷坐在磨砂质感的陪护椅上，膝盖抵着金属床沿，目光不离她左右。

监护仪的红绿光点在他侧脸明明灭灭，像深夜码头未归的渔火。

“乖宝，舅舅给你唱曲，睡着就不疼了。”

他掖好被角时触到她冰凉的指尖，连忙用掌心焐着，轻声哼唱起熟悉的旋律，尾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一呀么更儿里呀，月影儿照花台。

秋香姐定下了计，她说晚巴晌来呀。

牡丹亭前我们多恩爱，但愿得鸾凤早早配和谐。

左等也不来呀，右等也不来，

唐伯虎望明月，止不住的好伤怀。

美人呐，秋香哎，勾魂的女裙钗。

二呀么更儿里呀，月影儿照花前，

华相府困住了多情的唐解元。

痴心的才子，我风流的汉，我在那佛前求了几千年。

不见那女天仙呀，不见那女婵娟，

唐伯虎对明月哪顾夜风寒。

美人呐，秋香哎，勾魂的女婵娟。

三呀么更儿里，明月照当空，

听谯楼更鼓响，檐前铁马声。

牡丹亭前我空埋怨，点点的相思长叹一阵风。

天边月朦胧，亭前恨无穷，

月下老因何故不来拴红绳。

美人呐，秋香哎，勾了魂的女花容。

张君瑞坐书房，茶不思来饭不香。

眼睁睁盼到了黄昏后，才见那莺莺出绣房。

轻移步，到亭旁，烧罢香来又主张。

红娘一旁开言道，尊一声姑娘听端详。

今日里烧香为何事，莫不是你与那张郎有商量？

莺莺闻听红了脸，骂了声红娘小贱娘。

你不该胡思乱想把我来谤，我本是为爹娘来烧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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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沄雷轻拍着郭朝瑶的背，哼唱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回荡，窗玻璃上凝结的夜露顺着月光蜿蜒而下。

他的掌心抚过乖宝微烫的额头，小曲儿在药水味里酿成陈年的酒，每一折都浸着韵味儿的烟雨。

夜深了，窗外星光点点揉进梧桐树的剪影，病房内只有药液滴落的声音和张沄雷温柔的低吟。

乖宝的眼皮渐渐沉重，睫毛在颧骨投下颤动的阴翳，歌声如摇篮曲般裹着檀香木的气息，疼痛似乎也化作莲叶上的露珠滚落。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脸颊的红晕褪成初雪的颜色，唯有耳垂还缀着一点珊瑚色的月光。

张沄雷的心却依然悬在吊瓶的刻度线上，默数着每一滴落下的药液，仿佛那是菩萨座前未燃尽的香灰，正随着他沙哑的曲调，在寂静中一寸寸丈量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