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张老爷探病

晨光像一把生锈的剪刀，斜斜的裁开糊着油纸的窗棂，在脏兮兮的褐色床单上投下一片光影。

林月蜷缩在床单上，一边听着后院传来的嘈杂声，一边趴在床上，在自己能够活动的视线范围内，专注的捉着虱子。

每捉到一只，她便熟练地将其放在指甲边缘，然后轻轻一挤。

“啪”的一声，那清脆的声响在这枯燥乏味的日子里，竟莫名地让人觉得悦耳动听，仿佛是这寂静空间里难得的一丝生气。

她对着天光饶有兴致地端详那些细小的残骸，并把干瘪的虫尸在枕边排成整齐队列，像是在陈列战利品。

当又一只虱子在指腹爆裂开时，她盯着渗进月牙白指甲的血迹，突然意识到这具身体己与污垢共生六天有余。

好在屁股上的伤口己不再溃烂，开始慢慢结痂，这让她安心不少。

待实在捉不到虱子后，林月百无聊赖的思绪开始飘忽，琢磨起自己究竟穿到了什么地方。

毕竟，只有弄清楚所处的环境，才能为日后的生活定下发展基调。

好歹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要是过得太凄惨，那可太丢现代人的脸了。

等窗外杂耍班的铜锣声漫进来时，她支起酸痛的手肘开始推演自己所处的朝代亦或小说。

北宋末年的流民潮、靖康之变的血色预言...这些历史课本里的铅字突然在眼前翻涌，让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妈呀！可千万别穿到北宋末年，就那惨像，她就是有通天之力也挡不住历史车轮的碾压。

正沮丧间，她忽然想起自己刷过的抖音短视频：上面说，正史里武大郎是清河县令，潘金莲乃贤妻。

"或许是穿书吧？不然这也对不上号呀！"她扯着草席上的破洞喃喃自语。

可是，自己到底穿到了哪本书里呢？

是《水浒传》？还是《金瓶梅》？

林月思量再三，觉得如果能穿进《金瓶梅》，或许会更幸运一些。

毕竟《金瓶梅》中，大多是些男女争风吃醋的事儿。

说白了，就是几个女人各施手段，为争抢西门大官人的宠爱打得头破血流。

争宠这活儿，她不熟，也不屑于争。

若想免遭祸事，便要离那西门大官人远远的。反正自己又没打算像个菟丝花一样，整日缠在男人身上讨生活。

《水浒传》可就不同了，那可是一部造反题材的小说。

就算自己不招惹那处处留情的西门大官人，也架不住武大郎的弟弟是个上梁山的主儿。

搁古代，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再说了，就梁山上的那一百单八将，仔细琢磨起来，还真算不上啥好人，说白了，就是一窝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土匪。

谁家好汉能迷杀来往顾客，做人肉包子这种丧尽天良的买卖？

谁家好汉会专门对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下手？

又有谁家好汉能随意滥杀无辜，草菅人命？

……

就书里那些事儿，随便单拎出来一件，就足以令人义愤填膺、人神共愤。

就算武松这厮，也不是个啥好鸟儿。鸳鸯楼，他一次就至少杀死了十多个无辜的妇人。

蜈蚣岭，他更是一刀砍死了被人劫来的小道童，甚至还当过黑帮打手，替狱霸争夺地盘。

妥妥的全员恶人！

老实说，这些人死的还真不冤。

再说了，就《水浒传》那恶劣的生存环境，她一个干啥啥不成，吃啥啥都香的吃货，就算不搞出谋杀亲夫这种事儿，也过不上啥太平日子。

"还是《金瓶梅》好。”

她把脸埋进散发着霉味的枕头，喃喃道：“大不了自己多赚些钱，自去世间逍遥，总好过跟着上梁山的武家人吃断头饭吧。”

院墙外传来杂耍艺人的惨叫，混着叫好声撞在土墙上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月呆愣了片刻，突然笑出声来——她竟然在这个虱子横行的破屋里，计较哪本腌臜书更干净些。

阳光从门板缝隙渗出，在墙根蛛网织就的银网投下碎金。

就在林月百无聊赖的数着房梁上蜿蜒的裂缝，忽然听到木板发出吱呀轻响。

随即，一团身影裹着檀香味挤了进来，锦缎的衣摆，在扫过门槛时带起了细小的尘雾，在阳光中舞动。

她绷紧脊背，纤细的手指攥紧那把生锈的剪刀，紧盯着那人动作。

那张油光满面的圆庞在看到林月后，浮起一抹痴笑，喉间滚出黏腻的"金莲"二字。

林月立刻明白过来：这位，应该就是那个害的潘金莲香消玉殒的张大老爷。

她后槽牙轻轻碾过舌尖，放下了剪刀。

张老爷见林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里一阵恐慌，生怕美人记恨他，再不与之亲近。

“金莲……我的小金莲哦，可想死爷了。”他哭天抹泪的往床边滚了过来。

果然是张老爷！

林月瞬间精神一振，大脑飞速运转。

这破家最缺的是啥？

当然是钱呀！

那谁有钱呢？自然就是眼前这位肥头大耳的张老爷了。

“张郎可算是来了，你把奴家害的好惨呀！”

林月瞬间进入角色，装模作样地哭诉起来，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哎呦，我的小金莲，我的心肝宝贝，爷也是没法子呀。”

张老爷见状，心中一喜，赶忙上前两步，待看清形容憔悴的潘金莲后，愈发心疼起来。

“我要是不这么做，就怕那母夜叉把你远远的给卖了，日后咱可就再难相见了。”

他肥厚的手掌首扑过来，一把抓住林月的小手，首往自己胸口杵：“你摸摸，你摸摸，爷的心都要碎了。”

说着挤出两滴浊泪，肥厚的唇瓣首往她脖颈里拱。

林月嫌恶的往后缩了缩，暗道：可拉倒吧，心碎？怕是肾碎了吧。

“放心，爷定然不能让你白挨这顿打，想要啥，跟爷说。”

张老爷以为美人是为着把她许给武大郎这事儿恼他，便拉开些许距离，满脸讨好的看向林月，就差生出条尾巴再摇一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