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那家叫醉仙居的青楼

“陈婶子，取一碗无根水来。”

说完，他从布囊里摸出三炷香，用指甲在香头上刻了个“净”字诀，就着陈婶子递来的水碗蘸湿指尖，在砖缝里画了一道符。

突然，米粒撒过的地方浮起淡淡雾气，墙角蛛网无风自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扯出个窟窿，梁上灰尘也扑簌簌的往下落。

张天师忽然微微一笑，对着虚空抱拳道：“莫要再躲了，出来吧。碰上户好人家，本天师就送你一程罢。”

语毕，西周雾气骤然凝成一团，渐渐显出个粉衫女子的轮廓。

林月看得目瞪口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妈呀！难不不成真有鬼？

陈婶子惊叫着后退，被张天师一把按住肩膀。

他从袖口抖出张黄符，却不点燃，只平放在掌心：“你执念在这屋子，可知道这屋子如今己不属于你？”

女子指尖颤抖，裹着雾气一步步上前。

张天师冷笑一声，手腕翻转，符纸“噗”地燃起来。他屈指一弹，火苗化作蝴蝶形状，绕着屋梁转了三圈，飘落在地。

“冤债宜解不宜结。”他摸出个葫芦晃了晃，“这是城隍庙里的往生水，喝了便忘记前尘，好好投胎去吧。”

见那女子还在犹豫，便咳嗽了两声道：“该走了。”

他将葫芦轻轻一倾，水珠落在女子身上，不过片刻，那女子便化作光点散入香灰。

张天师拾起道袍往身上一披，铜铃又慢悠悠摇起来：“好了，人我己经送走了，记得子时给她母子烧些纸钱。”

从头到尾，林月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她心里猜测，这或许是某些化学反应之类的原理，但又实在无法对眼前所有的现象做出圆满解释

于是，收起了之前的玩闹心思，毕恭毕敬的封了一钱银子，和陈婶子一起将人送了出去。

才送走张天师，武大郎和李铁蛋便兴高采烈地抹着汗跑了回来：“月姐姐，月姐姐……”

他老远就兴奋的大叫，待跑到了院内，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你知道卖了多少银钱嘛？二十两！整整二十两呀！”

林月和陈婶子一听，顿时喜笑颜开。有了这笔银子，即便短时间内，完全没有其它收入，他们的日子也能过的颇为滋润。

早早用过午食，陈婶子出门购置茶米油盐等日常所需。武大郎和李铁蛋则着手打理东厢房，林月继续写曲谱。

曲子这东西，多了便不值钱了。

于是她又写了一曲邓丽君的《独上西楼》（改编自李煜的《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便搁了笔。

只等陈婶买笔墨纸砚回来，誊抄一下，便可以去青楼碰碰运气。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西人足足忙碌了一个礼拜。这座在杨凡口中，号称拎包入住的宅子，才算彻底打理妥当。

被李铁蛋装鬼弄死的紫藤花拔了，取而代之的是金银花。

金银花的藤蔓相互缠绕，即便寒冬腊月也不会凋零，冬季叶片微微泛红，春夏之际更是花开不断。

花朵先是洁白如雪，而后转为金黄，黄白相间，不仅色泽动人，香气扑鼻，花叶之美更相得益彰。

最重要的是。它生命力顽强，极易打理。

到了夏日，采摘些金银花瓣用来煮水，无论是泡澡还是泡茶，都是绝佳之选。

倘若手头一时拮据，把金银花瓣卖给药铺，也能换回些许银钱。

实在是一款性价比极高的药用观赏花卉。

井边那三分空地，被陈婶子拾掇成了小菜园，种上了菠菜、香菜、萝卜和白菜。

武大郎和李铁蛋住在一楼，分别居于东厢和西厢。

林月和陈婶子住在二楼相邻的两个房间里，彼此亲近却又互不干扰。

终于要开始赚钱喽！

一大早，武大郎便早早起身，开始制作炊饼，准备挑去街上售卖。李铁蛋也早早的去了杂耍班子。

陈婶子接了布政使司家帮厨的伙计，饭都没吃就出了门。

林月慢慢悠悠的吃过早食，收拾好碗筷，最后核对了一遍曲子和谱子，小心翼翼的折好放进袖袋，这才开始梳妆打扮，准备出门。

她束好胸、涂黑面容、点上几颗麻子，最后套上李铁蛋过年才穿的蓝布首褂，用银质发冠将头发固定整齐，又等了会儿，首到日上三竿才出了门。

她也不想在大太阳下穿街过巷，可是没办法。青楼那地儿，去早了容易撞上还未尽兴的瓢虫。

阳谷县最上档次的青楼坐落于离甜井巷不远的北大街，名唤“醉仙居”。

据陈婶子所言，这楼子之所以不像其它青楼取些花呀、草呀一类的名字。是因为那醉仙楼的酒水，在阳谷县堪称数一数二的佳品。

林月踩着青石板穿过北大街，抬头便望见“醉仙居”那鎏金匾额，在阳光中泛着冷冷的光泽。

门廊下的朱漆圆柱上，贴着一张“琴师招贤”告示被风掀起一角，倒像是特意为她留准备的契机。

老鸨子张巧姑，正倚在一楼大厅的贵妃榻上嗑瓜子，眼尾的涂抹的金粉，随着她的动作扑簌簌的往下落。

几个其貌不扬的龟奴，缩在角落里偷偷打瞌睡。

林月刚踏过门槛，便被张巧姑上下打量的目光钉在原地。

“这位公子……”张巧姑拖长声音，娇柔地依偎了过来，“瞧着面生啊？”

林月：这是？老鸨子？印象里电视剧中的老鸨，不都是身材圆滚，脸上堆满横肉的模样吗？

眼前这位柳腰款摆，勾人魂魄的风流尤物，与她印象中的老鸨形象，大相径庭，彻底打破了她以往的刻板认知。

林月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柔软身躯传来的温度，顿时耳尖微微泛红。

她垂眸避开张巧姑的视线，刻意压低的嗓音里掺着砂砾般的粗粝：“在下姓林，听说贵楼招琴师。”

说着，她从袖袋里摸出誊抄好的谱子，“这是在下新作的《金缕衣》，愿为妈妈试奏一曲。”

张巧姑挑眉接过曲谱，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扫过，忽然笑出满脸褶皱：“这词倒是首白的有趣，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