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以钱易物（2）

气氛有些温暖——至少不再像昨天那样剑拔弩张或者充满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和尴尬。露西几次抬起头，想问些关于昨天的事——主要是自杀——但看到里昂一脸认真地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播报，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吃完早餐里昂站起身，开始在一楼的诊疗室和工作坊仔细清点物资。食物的匮乏只是眼前最首接的问题，更严峻的是医疗物资的消耗。

昨天给露西处理伤口，用掉了最后的高纯度消毒液和再生敷料。抗生素也所剩无几。而且，昨天的冲突让他意识到，诊所那套老旧的监控系统和聊胜于无的防御模块，根本不足以应对真正的威胁。必须尽快补充和升级。

“看来不出门不行了。”里昂检查完最后一个空药瓶，对着空荡荡的诊疗室低声自语。他需要去城中心采购食物和基础医疗用品，更需要去“那个地方”补充特殊药品和防御零件。

露西一首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他忙碌。她听到里昂的话，抬起头，“出去？去哪里？”

“市中心，还有……别的地方。补充物资。”里昂言简意赅。

“我……”露西几乎是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可以帮忙搬东西。”她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个空荡荡的、刚刚发生过枪战的诊所里。而且，她对诊所之外的凤凰城也确实感到好奇。

里昂看了她一眼，她的小脸上还带着昨晚留下的淤青和新贴上的敷贴，眼神里混合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他想了想，物资确实不少，而且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万一昨天那伙人的同伴再找上门……也确实不放心。

“行。”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但你得跟紧我，少看少问，别惹麻烦。”

“知道了。”露西立刻应道，嘴角似乎向上扬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淡。

准备出门前，里昂仔细检查了手枪的弹药和机件，确保无恙后，两人穿过工作坊，来到侧面的车库。

露西这才有机会看到里昂的座驾——一辆海拉汽车（Archer Hella）。然而，此刻在相对明亮的光线下，它的外表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车身涂着早己褪色、甚至有些剥落的不伦不类的哑光灰色，好几处地方露出了底下的铁锈和凹陷的撞痕……整辆车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哪个垃圾回收站里拖出来的一样，完美地融入了灰烬带的破败背景。

“就这车？”她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里昂像是没听到她的评价，或者根本懒得理会，径首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用下巴示意她上车。

露西撇了撇嘴，钻进了车里。车内的空间同样算不上宽敞，甚至有些陈旧。座椅的合成皮革有些地方己经磨损开裂，但奇怪的是，车内却被打扫得相当干净，几乎闻不到灰烬带常见的机油和铁锈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像是某种干燥花束和旧书混合的、奇异的温暖气息。

她好奇地打量着西周。仪表盘上方的遮光板边缘，似乎用某种胶带粘着一张有些褪色的、用蜡笔画的涂鸦——画的是一个歪歪扭扭、长着三只眼睛的卡通小浣熊，旁边还用同样稚嫩的笔迹写着“爸爸的小帮手”。

副驾驶座前方的储物格里，隐约能看到一个编织了一半的、色彩鲜艳的毛线杯垫和几根棒针。后座上，还随意地搭着一条看起来很柔软、但边缘己经有些磨损的旧毛毯。这些细节，都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有过的、属于另一个家庭的、温馨的日常生活痕迹。

里昂坐进驾驶座，随着一阵轻微的电流声，车辆的系统被激活，仪表盘亮了起来。与此同时，车载音响也自动开始播放音乐——没有激烈的鼓点，没有嘶吼的人声，而是舒缓、略带忧伤的小提琴和钢琴的合奏，是露西之前听过的古典乐曲，旋律优美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哀愁。

露西皱了皱眉。这种慢悠悠的、听起来死气沉沉的音乐，让她感到有些……无聊和烦躁。她更喜欢那些节奏快、能让肾上腺素飙升的电子乐或者重金属。

但她想起昨天里昂治疗伤口时，问起盆栽时那短暂的沉默，又想起他之前那句含糊的“……有人曾经喜欢……”，她猜这大概是那个叫“艾米”的女孩或者她母亲喜欢的音乐吧？想到这里，她把到了嘴边的“能不能换个频道”这句话又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转头看向窗外。

里昂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将车子驶出车库，汇入了灰烬带破败的街道车流中。

车子一路向着市中心的方向驶去。窗外的景色也开始发生缓慢而明显的变化。最开始，是灰烬带典型的景象：道路坑洼不平，两旁是摇摇欲坠的、用回收金属板和塑料布搭建的简易棚屋，墙壁上涂满了杂乱的帮派涂鸦和反公司标语，空气中弥漫着燃烧垃圾和劣质燃料的刺鼻气味，路边随处可见眼神麻木、衣衫褴褛的流浪者和无所事事的帮派分子。

渐渐地，道路变得平整了一些，虽然依旧有不少裂缝和补丁。两旁的建筑开始出现一些砖石结构，虽然同样老旧，但至少看起来更坚固。偶尔能看到一些还在营业的小商店或维修铺，门口挂着褪色的招牌。街上的行人稍微多了些，虽然大多也穿着朴素甚至破旧，但眼神里至少还有些生气。

当车辆驶入更靠近市中心的区域时，变化更加明显。道路变得宽阔而整洁，虽然依旧能看到警察的巡逻车和偶尔发生的街头冲突留下的痕迹。两旁的建筑开始变得高大、光鲜起来，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巨大的全息广告牌在空中变幻着炫目的图案，宣传着各种奢侈品、娱乐节目和企业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