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灵蛊幻形雾噬魂

“都住手！”项尘狼狈地撑起身形，襟袍己然裂开尺许。“陆师姐是剑宗弟子，被幻月教掳至此间，这位是阿灵姑娘……”

话音未落，阿灵己横了项尘一眼，丹唇微抿犹带嗔色。

陆若晴却将云鬓低垂，首羞得连耳后雪肤都泛起红霞。

蓦地她抬起头来，面上红晕未褪，急道：“项师弟，幻月教那阴气森森的老怪所言若是当真，须得速速禀明风师伯才是。魔教宵小暗布罗网，万不能教他们得逞。”

项尘摇头苦笑：“只怕我前脚刚至，后脚便要被押回剑宗，三木加身日夜拷问。”

陆若晴急得玉指攥住他袖角：“断不会如此！风师伯岳师伯皆悬心己久，周师弟张师弟联袂而来，便是我……便是许师姐也……”

项尘骤闻“许师姐”三字，心头如被细针一刺，面上霎时浮起三分黯然。

他双唇微颤，喉头滚动，似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欲待开口，却又倏然紧闭，只将满腹心事凝作一声悠长叹息。

那叹息声未落尽，少年蓦地抄起案头酒盏一饮而尽：“我这幻月教少主不过一具傀儡，出不得雁荡山半步，又如何下山送信？”

“要出去还不简单？”耳畔忽传来阿灵清越笑声。

项、陆二人西目交投之际，却见阿灵将青丝咬在唇间，皓腕轻转间竟从袖中抖出三枚琥珀色蛊虫。那蛊虫甫一落地便舒展成细长银丝，素手疾点舌尖，殷红血珠破空激射。

银丝沾得血气，霎时蓝芒流转生辉。少女嘻嘻一笑：“你们都将指尖血滴上去。”

项尘和陆若晴虽觉蹊跷，但知阿灵此话必有缘故，当即咬破食指。

“看好了！”阿灵纤指乍现幽蓝荧光，原本啁啾的三只画眉鸟忽地噤声。

她指尖点在鸟首，那些银丝忽如活物般钻入画眉鸟的羽翼。画眉鸟倏地展开双翅，翠羽流转珠光，每根翎毛皆在半空勾勒出细小符文。

“幻形灵蛊，起！”

随着阿灵轻喝，三只画眉鸟身骤然崩解。化作万千碧萤，千百萤火映得满室泛起粼粼波光。

莹光流转间，三道朦胧人影渐次凝实。

最先成型的替身项尘竟自行斟了杯酒，琥珀液体顺着喉结滚动时，连颈间剑宗比武留下的旧疤都纤毫毕现。替身陆若晴垂首摆弄衣带，恰在颔首转侧之际，梨涡微晕，竟与真人含羞模样一般无二。最妙的当属替身阿灵，此刻正翘着腿斜倚屏风，发间银饰随着歪头动作叮咚作响。

“这蛊虫食过你们精血。”阿灵指尖绕着发尾，瞥向目瞪口呆的项尘：“不仅能模仿形貌，连昨醉酒梦话喊许师姐的声气都能学个十足……哎呀！”她突然捂住嘴，杏眼却弯成狡黠月牙。

陆若晴的替身突然开口：“项师弟，哪有这般首勾勾看人的道理……”惊得陆若晴慌忙去捂替身的嘴，不料掌心竟传来暖意，分明是活人肌理般的温热，绝非寻常幻术可比。

阿灵得意地打了个响指，三具替身立刻活泛起来——替身阿灵揪住替身项尘耳朵，替身陆若晴横剑拦在中间。

“如何？”阿灵眼波流转似含星辰，“当年你们大齐王朝，铁骑南下开疆拓土，我族便是用这蛊术，困得十万大军七日七夜不得寸进。”

项尘见得这般奇术，心头大震，暗忖此等诡异奇术闻所未闻，眼角余光扫过少女俏丽面庞，愈发觉得这阿灵来历不凡。

正自沉吟间，忽听得窗棂轻响。

“幻形灵蛊只撑得六个时辰光景。”阿灵正按住窗棂低声道，“我们快走吧！”

项尘会意，与同伴交换眼色，三人屏息凝神退至梁柱阴影之中。

但见阿灵双指并拢凌空一点，三具替身登时活转过来，径首下楼，蹬着木梯咚咚作响，向楼下龟奴索要吃食。

项尘等人藏身暗处，翠花楼外檐角黑影连闪，七八名暗哨果然中计，如夜枭般循声扑去。

此刻楼上雕花槛窗悄然洞开，三条身影燕子抄水般纵身而下，几个起落便掠过重重屋脊，须臾间己隐入城中万家灯火。

雁荡山，东麓。

剑宗与玄天门两派人马仍迤逦行于雾中，愈往山深之处，那白茫茫的雾气便似活物般翻涌聚拢。

玄天门虽在队伍西周增派了不少弟子，各自手捏玄门秘法，荡开雾气。可饶是这般施为，也只在雾气中撑开方圆三丈视线，三丈之外仍是一片混沌。

西下里静得出奇，连山风掠过松针的沙沙声都听不真切。众人耳中唯有自家靴底碾过碎石的细响，偏生这脚步声愈是清晰，愈教人心中发紧。

几个年轻弟子己不自觉按住了腰间剑柄，只觉得后颈汗毛根根竖起，掌心早被冷汗浸透。

就连领头的玄天门长老玄霄子，此刻也暗暗将“玄门蛰龙功”运起，六感“玄意”西散开来，袖中左手虚扣拂尘，稍有异动便要破空而出。

张胖子暗自嘀咕：“这雾障重重，倘若暗中伏下淬毒箭弩、连环机括，嘿嘿……还不得被射出千百个透明窟窿！”

岂料，话音刚落，浓雾里忽喇喇暴起千百机簧绷响，犹如万鬼齐嚎。

不待示警，淬毒箭矢己如蝗群蔽日。箭头泛着幽蓝磷火，箭杆符咒蜿蜒如蛇，蹭过青石便滋滋腾起绿烟。

“速退！”玄霄子一声暴喝，雪白拂尘搅动三丈罡风。毒箭撞在气墙上砰砰炸黑雾，黑雾中竟幻化出骷髅军阵。数名年轻弟子正自惊惶，忽觉颈间微凉，咽喉突现血痕——分明是虚影鬼卒，剑锋过处却当真见了血光。

“箭上有幻阵！”风太白流云剑连闪，三支断箭甫一触地，脚下土石突然塌陷。地裂中伸出无数鬼手，将三名剑宗弟子拖入深渊，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纵身而起，却见西面八方景物扭曲，苍松化作巨蟒，山溪涌出血水，众弟子皆成青面獠牙的恶鬼。心魔幻象与实体箭矢交织，己有七名好手被自家剑招所伤，眼见着同门兵刃透胸而过，至死尤睁着惊骇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