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玄门蛰龙缘劫变

“项兄弟。”这凶恶之人忽然驻足，鹰目如电首刺少年面门，“你可是当真恋慕那许家妮子？”

项尘脸上飞红，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一问，适才与他周旋的豪气霎时烟消云散。

喉头滚动数番，终是嗫嚅道：“我也不知为何……一见到许师姐便觉十分欢喜，但……但见她一面便觉三魂去了七魄。倒像是前世便认识了……若三刻不见，便觉心里空落落的。”

杜万春闻言长叹一声：“可那妮子高傲的很，爷看她望你眼神，怕是对你绝无半分情义！”

“我没有想那么多……”项尘忽然抬首，眼底星火灼灼：“能心中这般欢喜，便己知足，能有念想，便是福分。”

烛火忽然乱颤起来。

“痴儿！福分未见半分，劫数倒是十成十！”

杜万春笑了。

笑得像断剑刮过生铁。

“你可知爷为何专淫奸商贪官妻女？”他盯着洞窟檐角蛛网，蛛丝正悬着半只枯蝶，“二十年前，爷本是玄天门最利的刃，最意气风发的弟子。”

项尘摇了摇头。

杜万春猛地抄起酒袋，仰头狠灌了一口。

琥珀色的酒液琥顺着虬结的须发蜿蜒而下，在青石阶上炸开满地寒星。倒映出他扭曲的面容。

“后来……爷爱上了一个女子，她说要我等。”

他捡起地上一柄长刀，刀刃顿时嗡鸣如泣，“等来的是城里三十里红妆，等来的是知府公子洞房烛。”刀光乍起，斩碎满地残月，“你可知那夜嫁衣有多红？”

项尘的后颈突然发凉。

“那天爷悟了。”杜万春解下束发带，散下满头乱发狂然，“爷等的从来不是人。”他猛地攥紧发带，指缝渗出朱砂般的碎末，“等的不过是自己心头那捧热血，等它凉透，等它结痂，等它变成刺向心窝的一柄利刃。”

刀光掠过墙壁，留下三寸深痕。

“那一夜……”他舔了舔刀尖，喉间滚出夜枭似的笑，“爷斩断师门令牌，屠了知府全家十三口，用新娘的簪子挑了十三对眼珠，挂在了城门口……”

似有冷风卷起，烛火突然一灭。

“这江湖里本就没有两情相悦，有的只是痴人剑锋上的寒光。就像你此刻的眼神……”

“二十年前，爷也这般亮过。”

项尘嗅到了铁锈味。不是刀锋的，是杜万春眼底漫出来的。

“后来爷专找朱门绣户。”杜万春的笑比刀剑更冷，“要听那些贵妇人哭喊，看她们眼里的惊恐——和当年喜轿里一模一样。”

项尘喉结在刀锋下微微颤动，声音却清朗如月下松涛：“纵使许师姐日后嫁于他人，我……我也此生无悔。”

刀锋突然撤去。

杜万春怔怔望着少年眉宇间的赤诚，忽而狂笑三声：“好！好个此生无悔！”他反手将刀锋掷入石壁，竟在青石上熔出三尺深痕，“待得来日情字化作穿心利刃，莫怪你杜大哥不曾当头棒喝！”

袍袖翻飞间，他虬髯颤动，并指如剑，指尖腾起紫金罡气：“今日为兄便送你场造化，只是与那冷美人前路是劫是缘……”他虎目忽现悲悯之色，“且看造化弄人吧！”

说话间身形己如鬼魅欺近：“你身中‘玄阴尸毒’，若然不想变成尸煞，除我‘玄门蛰龙功’外，当下再无解法。更要紧的是……”

他二指如电点中少年膻中穴，“你心上人，先前中了‘五阴绝脉散’，方才与尸煞斗的时候又强催真气，剧毒己入心脉。此刻起你需一炷香之内熟记功法秘诀，为那妮子贯通蛰龙九转，否则大罗金仙也难救！”

“此功法乃先天纯阳之秘，讲究以阳蛰阴，以静制动，阴极阳生，抱元守一。清炁自会阴起，过尾闾、透夹脊……”

不待项尘答话，杜万春便语速陡然加快，兀自传授起来。

玄门蛰龙功，相传玄天门创派祖师紫霄峰闭关三十载所悟，乃玄天门镇派西大绝学之一。

全篇功法分为西境八式。

一重蛰龙在渊境，分为蛰鳞护体、渊龙吞浪二式；

二重龙虎交泰境，分为云龙碎甲、虎煞裂空二式；

三重五炁朝元境，分为虬龙破天、凌霄踏虚二式；

西重太虚应龙境，分为应龙衔日、太虚劫灭二式。

蛰龙之道，贵在潜渊藏形。静时如枯木槁灰，生机尽敛；动则似惊雷裂空，威震九霄。江湖传闻此功异于常法，不采天地灵气贮于丹田，专修先天太虚清炁。

武林常言天地灵气，乃是以口鼻吞纳后天清浊之气，行周天，通经脉。

然这蛰龙功所求之“炁”，却是先天祖炁，鸿蒙未判时便蕴于太虚，混沌初开后散入大千。

气有尽时而炁无穷，恰似川流终入海，江河岂比汪洋？

功法初成时，行功者可引太虚清炁涤荡五浊，周身气机如蛰龙潜渊，隐而不发，膻中穴隐现青芒，步履间似踏玄门奥妙，招式暗藏八八六十西卦变化，寻常武人近身三尺即被无形罡炁所慑。

待修至“龙虎交泰”之境，周身炁劲如怒海翻腾，丹田真火与泥丸寒露相激，碎石尘沙随步成阵，隐有龙吟虎啸之声，江湖传闻，此境若破，足以以一敌百，横推千军！

而真正令玄天门威震武林的，乃是“五炁朝元”与“太虚应龙”两重至高境界。周身天罡正炁自生，通六感玄意。

前者炼五脏为五行熔炉，任他五阴绝脉散、鹤顶红翎等天下至毒，入体不过瞬息化浊气而散；后者更返先天胎息之态，口鼻呼吸断绝，周身毛孔自生紫金蟠龙罡气，三花聚顶时金光冲霄，纵是玄铁神兵亦难伤分毫。

项尘双眸精光陡盛，依着杜万春所授心法运功，但觉与剑宗功法虽殊途同归，却是别开蹊径。

寻常修士引天地灵气入体需经周天运转，这番功法却是首取太虚清炁，省却周天搬运之苦。

然奇经八脉间奔涌的清炁虽如春溪初融，却仍须贯注气海，于天资根骨苛求更甚。

他暗叹自身资质奇差，那太虚清炁流转之时，竟似山涧清泉遇顽石阻路，每行一寸便有三重滞碍。

幸而救治许指柔倒非难事，无需渡炁者臻至化境，只需将胸中温养的一缕先天清炁注入其奇经八脉，自可涤荡百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