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待月焚浊

一、霜路烽烟

北境的寒风在破晓前撕开云幕，将涿鹿圣城废墟的冰晶吹成细碎的金粉。姬野握着两枚残璜站在城头，火种核心在掌心发烫，映得他眉间的火纹忽明忽暗。阿蛮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新冻的血痕，鹿皮手套上的鲛绡纹路与雪地中的咒印隐隐共鸣。

“这些血印呈十二瓣莲花状。”她抬头望向逐渐崩塌的圣城虚影，“和寒渊冰棺上的血契咒文一样，妖族在用人血重绘祖巫阵图。”

十名九黎勇士围拢过来，青铜剑上的赤瞳纹同步亮起。姬野忽然按住胸口——那里传来细微的灼烧感，像是火种在警示危险。远处冰原深处，十二道黑色烟柱拔地而起，烟柱顶端竟托着悬浮的圣城虚影，城头图腾旗的旗角再次转向九黎部落。

“他们在逆转血契。”姬野握紧残璜，玉璜缺口处的元辰石碎片发出蜂鸣，“老祭司说过，圣城虚影是盘古心脉的投影，若被浊气彻底污染……”

“族长，西南角发现妖族大营！”斥候的汇报打断了他的话。二十里外的雪丘后，无数狼头旗在风中翻卷，旗杆顶端挑着的，正是九黎勇士的尸身。

二、血契逆炼

九黎部落的议事厅内，老祭司的龟甲“当啷”落地。龟甲表面浮现出十二座圣城的倒影，每座城池下方都有黑色脉络蔓延，如同被浊气啃噬的伤口。

“雪狼部落的妖族正在收集人族精血。”姬野将剥下的狼头皮甩在冻土上，皮甲内侧绣着的祖巫图腾还在渗着冰晶，“他们想用人血代替初代族长的精血，重新钉死血契。”

轩辕族族长猛地站起，青铜斧刃在地面划出火星：“待月炉还在不周山阴，等我们凑齐十二残璜，黄花菜都凉了！”他指向姬野心口，“不如首接用开天血脉催动火种，烧了那些虚影！”

老祭司咳嗽着摇头：“开天血脉虽能逆炼心脉，但圣城虚影是盘古精血所化，强行焚烧只会让浊气反噬。”他颤巍巍举起半卷羊皮纸，新显形的字迹在火光中跳动，“唯有待月炉能炼化石骸中的血契钉，而激活炉子需要十二残璜共鸣。”

阿蛮忽然指着羊皮纸上的图腾：“这里画着不周山阴的地形，待月炉藏在共工撞断的天柱残墟里，入口被天河余波冻结的万年玄冰封印。”她摸出从雷泽带回的定海神针碎片，“神针碎片能感应玄冰，或许能当钥匙。”

姬野站起身，青铜剑在手中划出弧光：“天亮出发，目标不周山阴。阿蛮，你负责保护神针碎片；我带五名勇士探路，剩下的人留守部落，用赤铁矿加固冰墙。”

三、玄冰迷阵

三日后，不周山阴的万年玄冰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姬野的青铜剑刚触到冰壁，冰层深处便传来龙吟般的轰鸣。元辰石碎片突然飞起，在冰面上投射出女娲补天的幻象：七彩石碎块坠落的轨迹，竟与十二残璜的位置完全重合。

“是女娲留下的路标。”阿蛮将神针碎片按在冰壁，碎片表面的水纹符文与冰层内的火纹相撞，玄冰应声裂开三尺宽的裂缝，“小心，里面有共工氏的守墓傀儡。”

冰窟内的寒气几乎凝结成实体，姬野的皮裘表面瞬间结霜。前方三十步处，十二具半人半蛇的傀儡从冰墙中浮现，胸口嵌着的血契钉泛着幽光——正是当年初代族长们用过的祭品。

“这些傀儡的骨骼是天柱碎冰所化。”姬野提醒众人，“攻击心口的血契钉！”

青铜剑与冰傀儡相撞，发出金属相击的脆响。姬野的开天血脉涌入剑尖，赤瞳纹突然睁开，金红色剑气如活物般钻入钉孔。第一具傀儡崩解时，冰屑中竟飘出半片残璜的虚影。

“残璜藏在傀儡体内！”阿蛮的影耕箭精准射向第二具傀儡的心口，箭簇爆开的火光映出残璜的轮廓，“老祭司说的没错，每座圣城的残璜都被共工氏做成了守墓傀儡！”

西、炉心泣血

待月炉的遗址像座倒扣的青铜巨鼎，鼎身布满被天河之水冲刷的符文。姬野将两枚残璜按在鼎足，火种核心突然腾空而起，在鼎内投射出十二座圣城的立体星图。

“以开天血脉为引，以女娲神针为匙。”老祭司的话在耳边响起。姬野咬碎舌尖，血雾喷在鼎内，星图突然逆转，每座圣城的位置都对应着鼎身的凹痕。

阿蛮将神针碎片嵌入中央凹痕，鼎内突然涌出炽烈的火光——那不是凡火，而是当年女娲补天剩下的三昧真火。火光中，姬野看见无数透明的人影跪下，正是初代族长们的残魂。

“姬野，接过盘古心脉。”最前方的老族长虚影将手按在他心口，“当年我们用精血钉死血契，如今轮到你用火种重铸心脉。”

鼎内的火光突然暴涨，姬野感觉有千万斤重担压在肩上。火种核心与待月炉共鸣，他清晰看见北境冰原下的浊气脉络——那是祖巫共工的蛇形虚影，正顺着圣城崩塌的缝隙爬向九黎部落。

五、浊浪滔天

雪狼部落的大营内，妖族大祭司正在祭坛前狂舞。十二具冰棺悬浮空中，棺内躺着被剥去心脏的人族少年，胸口的伤口正对着上方的圣城虚影。

“共工大人，收下这十二道精血！”大祭司将染血的骨刀刺入自己心口，“用开天血脉的宿主祭旗，让圣城成为浊气的载体！”

冰棺突然爆裂，少年们的精血化作十二条黑蛇，顺着烟柱爬向圣城虚影。姬野在待月炉内感应到这股异动，火种核心剧烈震颤，鼎内的火光竟开始萎缩。

“不好！妖族在献祭人族精血！”阿蛮握紧神针碎片，“待月炉的火力不够，无法同时炼化十二具傀儡！”

姬野望着鼎内逐渐模糊的星图，忽然想起雷泽废墟中看见的女娲幻象。他猛然将左手按在鼎心，开天血脉如火山喷发：“老族长们用精血封印，我便用血脉逆炼！阿蛮，用你的鲛绡血激活神针！”

阿蛮咬开手腕，鲜血滴在神针碎片上。神针突然发出七彩光芒，与火种核心的赤金光辉交融，待月炉的火光瞬间暴涨三倍。鼎内的十二具傀儡同时崩解，十二枚残璜破水而出。

六、焚心铸魂

当姬野将最后一枚残璜嵌入鼎身，待月炉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鼎内喷出的火光首射天际，在北境冰原上空拼出人族的图腾。十二座圣城虚影的城门同时崩塌，城头的狼头旗被火光卷成飞灰。

雪狼部落的祭坛上，大祭司惊恐地看着烟柱熄灭，十二道黑蛇在空中发出尖啸，被火光烧成齑粉。妖族战士们的骨刀纷纷落地，耳后的“契”字咒印被高温灼毁。

不周山阴的冰窟内，姬野单膝跪地，火种核心重新回到掌心。此刻的火丸表面，十二道圣城纹路清晰可见，每道纹路都流淌着金红色的血液，如同人族的脉搏在跳动。

“成功了。”阿蛮扶住他，发现他鬓角的白发己全部转黑，皮肤下的火纹连成一片，“待月炉炼化了血契钉，圣城虚影的浊气被净化了！”

姬野望向冰窟外逐渐消散的黑雾，忽然听见冰层深处传来共工的怒吼：“人族小儿，你以为毁了血契就能高枕无忧？不周山的地火即将喷发，你们的火种，终将被天河之水熄灭！”

他握紧残璜，站起身望向九黎部落的方向。极光中，十二道金光从待月炉升起，在冰原上投出巨大的火鸟图腾。那些曾被浊气笼罩的冰棱，此刻都镀上了永不熄灭的赤金纹路。

“共工说得对，挑战从未停止。”姬野将残璜收入兽皮袋，青铜剑上的赤瞳纹比任何时候都明亮，“但人族的火种，从来不是靠天险守护。阿蛮，告诉族人，我们下一步——去雷泽重建定海神针，让天河之水，永远为人类而流。”

归途上，十名勇士的歌声在冰原回荡。他们唱的不是九黎战歌，而是初代族长们留下的《火种谣》：“黄土捏骨火铸魂，不周山崩志不焚。十二圣城归墟处，唯有人心似火真。”

姬野走在最前方，掌心的火种核心与胸口的火纹交相辉映。他知道，共工的威胁还在暗处，妖族的阴谋不会终结，但此刻他的血脉里流淌着整个人族的希望——那是女娲种下的火，是初代族长们用命守住的火，更是每个九黎勇士眼中跳动的火。

冰原上的脚印深深浅浅，却始终朝着雷泽的方向延伸。当第一缕阳光越过不周山，姬野看见远处的九黎部落上升起袅袅炊烟，圣火台的火光穿透薄雾，比任何时候都更明亮，更坚定。

这是属于人族的火种，它曾在归墟之战中几乎熄灭，却在代代相传中重新燃烧。只要还有人愿意为它挥剑，为它歌唱，为它在冰原上踏出脚印，那么无论祖巫的浊气多盛，妖族的刀多利，这簇火苗，终将烧成燎原之势，照亮整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