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薪火重燃

一、余烬初明

雷泽的血水逐渐退去，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腥气。姬野跪坐在泥泞中，双手还残留着灼痛——方才与九鼎相抗时，他的金血几乎耗尽，此刻手腕的伤口仍在汩汩渗血。阿鹿披着鳞甲战甲奔来，鲛绡化作的鳞片泛着温润的光，却难掩她眼中的忧色：“你的血脉...”

“无妨。”姬野强撑着起身，望向远处聚成一团的九黎孩童。阿宝正将龙鳞递给大祭司，鳞片上的纹路仍在流转，却不再散发悲怆的气息。突然，雷泽深处传来“咔嚓”脆响，半截青铜耒耜破土而出，神农氏的古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神农先祖开垦荒地的农具...”大祭司颤抖着抚摸耒耜，龟甲突然发出嗡鸣。破碎的龟甲自动拼合，显现出新的卦象：“天火同人——众人拾柴，其焰焚天。”他猛然抬头，“轩辕氏与九黎族的血脉相融，或许能重铸人族根基！”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裂开一道黑缝。共工消散前留下的残魂呼啸而出，裹挟着雷泽的余波：“九鼎虽毁，轩辕剑的血债未了！八荒之外，还有十二座‘幽冥鼎’...”黑缝中伸出无数骨手，抓向正在愈合的伤口。

阿鹿甩出鲛绡缠住姬野，鳞片突然迸发出刺目金光。她咬牙道：“用我的血！鲛族之血能镇压邪祟！”两股不同色泽的血液在空中相撞，竟化作漫天星火，将骨手尽数焚灭。姬野望着交缠的血色，忽然想起光柱中黄帝与蚩尤的往事——他们曾是并肩作战的挚友，却因“镇山河”的执念走向决裂。

二、暗潮涌动

九黎部族的营地燃起篝火，受伤的族人在陶罐中熬煮疗伤草药。老陶匠盯着重新捏合的陶罐，突然将其摔碎在地：“蛊虫虽死，陶罐里的血咒未除！”他扒开陶土，竟挖出半截刻着幽冥纹路的骨片。

阿蛮握着影耕箭守在营地边缘，箭尾的应龙鳞片突然发烫。她转身望向西方，那里的天空泛起诡异的青紫色——正是共工残魂遁走的方向。“有东西在吞噬荒野...”她瞳孔骤缩，箭尖指向地平线。远处的树林无风自动，无数藤蔓缠绕着枯骨，组成巨大的幽冥鼎轮廓。

姬野握紧新铸成的“薪火剑”，剑身的九黎与有熊氏图腾同时亮起。他感受到剑中传来微弱的共鸣——那是历代人皇血脉的回响，混杂着悔恨与希冀。“我们必须找到幽冥鼎的弱点。”他望向大祭司，“当年黄帝铸造九鼎时，可曾留下克制之法？”

大祭司翻开龟裂的古籍，泛黄的纸页间滑落半片青铜残片。残片上刻着半首歌谣：“神农耒，蚩尤角，轩辕血，共工潮。西象合，幽冥消。”他突然想起雷泽中出土的青铜耒耜：“神农的农具、蚩尤的战角、轩辕的血脉，还有共工的水...”

阿鹿的鳞片突然刺痛起来，她指向天空：“看！”血月当空，十二道黑影自月轮中坠落，所到之处，大地寸草不生。每个黑影落地时都化作幽冥鼎的形状，鼎身刻满九黎族孩童的哭脸。“是镇魂灯的龙血！”她惊呼，“这些鼎正在吸食大地的生机！”

三、血脉共鸣

姬野带着众人踏入被幽冥鼎侵蚀的荒野。草木化作白骨，溪流干涸成血河。当他们靠近第一座幽冥鼎时，鼎中突然传出孩童的啜泣：“阿爹，我好痛...”姬野的金血不受控制地沸腾，薪火剑剧烈震颤——这声音，与九鼎中被献祭的孩童如出一辙。

“让我试试。”阿宝突然走上前，龙鳞在他掌心发光。他将手掌贴在鼎身，鳞片纹路与鼎上的哭脸重叠。奇迹般地，鼎身裂痕中渗出金色光点，化作孩童的虚影。“小哥哥，你是来救我们的吗？”虚影伸手触碰姬野的剑，“他身上的血，和黄帝的好像...”

阿蛮的影耕箭突然自动射出，钉入幽冥鼎的核心。箭尾的应龙鳞片释放出威压，鼎身开始龟裂。但就在即将碎裂时，共工的残魂突然灌入鼎中，裂缝瞬间愈合：“你们以为靠血脉就能破局？这些鼎，本就是用人族的悔恨铸就！”

姬野握紧剑柄，突然割破手掌按在鼎上：“不错，黄帝犯过错，但人族不会永远被过去束缚！”他的金血渗入鼎身，唤起剑中历代人皇的记忆——从黄帝的悔恨、到蚩尤的不甘，再到神农的悲悯。幽冥鼎发出痛苦的轰鸣，鼎身浮现出真实的画面：黄帝晚年在祭坛前长跪不起，手中握着蚩尤的战角。

“原来...他一首在赎罪。”阿鹿的鲛绡化作泪水，滴落在鼎身。就在这一刻，十二座幽冥鼎同时震颤，鼎中的哭脸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九黎族与有熊氏孩童携手的幻影。

西、星火长明

当最后一座幽冥鼎崩塌时，天空降下甘霖。枯木抽新芽，血河复清流。姬野将薪火剑插入大地，剑身光芒化作万千星火，飞向八荒。大祭司的龟甲最终拼成完整卦象：“火地晋——如日之升，顺而丽乎大明。”

阿蛮将影耕箭折成两段，把应龙鳞片嵌入断箭：“从今往后，这不再是杀人的武器。”她将断箭递给阿宝，孩童用它在地上画出神农耒耜的形状。老陶匠重新开窑，这次烧制的陶罐上，刻满九黎族与有熊氏的图腾。

深夜，姬野独自走向雷泽。月光下，青铜耒耜旁长出一株奇树，树枝上结满金色果实。他摘下一颗放入口中，尝到了九黎族草药的苦涩、有熊氏麦饭的香甜，还有神农氏播种时的喜悦。“原来真正的‘镇山河’，不是靠杀戮与献祭。”他喃喃自语。

远方传来孩童的歌声，正是大祭司古籍中残缺的歌谣：“神农耒，蚩尤角，轩辕血，共工潮。西象合，幽冥消。薪火传，天地昭！”姬野望向星空，十二颗新星冉冉升起，组成崭新的图腾——那是九黎的龙鳞与有熊的金纹交织而成的星火。

阿鹿披着鳞甲走来，鲛绡重新化作流光缠绕在她手腕。“接下来去哪？”她问。姬野握紧薪火剑，剑身的光芒照亮他坚毅的面庞：“去开垦荒芜的土地，去教会人们用耒耜播种。这场血与火的轮回，该由我们画上句点。”

黎明时分，九黎部族与有熊氏后裔一同启程。他们带着青铜耒耜、破碎的陶罐，还有永不熄灭的星火。荒野中，新的村落正在拔地而起，而在村落中央，一座石碑缓缓升起，上面刻着：“薪火重燃日，人族新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