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器脉噬心

春分那日的朝露凝着血珠，修缮碑林的工匠突然发狂。他们用凿子在青铜碑文上刻出诡异的巫纹，眼眶里淌下的不是泪水而是赤盐结晶。

姬野按住一个工匠颤抖的手腕，盘古纹映出恐怖真相——那些记载人族抗争史的碑文深处，竟埋着十二祖巫的妖发。每根发丝都在吸食阅读者的精神，将文明史诗扭曲成诅咒祷文。

"快封住他们的五感！"阿鹿将《百草简》浸入赤盐溶液，竹简缝隙中突然钻出青铜蚜虫。虫群在空中拼成《九章算术》的错乱公式，被王瘸子用锻铁锤砸碎时，碎片竟自动重组为二十西节气锁的倒影。

九黎孩童指着天空惊叫。昨夜刚栽下的青铜树突然开花，花瓣却是缩小版的巫妖面具。阿蛮射出三支影耕箭，箭簇携带的秋收虚影竟被花蕊吞噬，结出长满倒刺的妖果。

"他们在改写记忆。"姬野劈开妖果，果核里封存着初代九黎勇士的魂魄。魂魄表面的赤盐镀层正在融化，露出内里漆黑的巫妖本源。

为查清污染源头，众人重返三年前的赤盐矿场。改良后的汲水车仍在运转，但绞盘上缠绕的不再是麻绳，而是浸泡过黑油的青铜锁链。

"地脉在求救。"王瘸子将测深仪插入盐井，仪表盘浮现出血管般的管网图。原本用来净化妖气的赤盐矿脉，此刻正将毒素泵向各大村落。

阿鹿解开药囊准备净化水质，囊中硫磺突然自燃。跳动的火焰里浮现赵大扭曲的面容："快逃...他们在器语里下了..."话未说完，井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姬野挥斧斩断锁链，链条断裂处喷出腥臭黑油。油泊中升起十二具青铜棺椁，棺盖上刻着人族改良农具的演变史。当阿蛮用影耕箭触碰棺椁时，箭羽上的春耕图竟变成了巫妖血祭场景。

"开棺！"九黎勇士齐声怒吼。棺内躺着的竟是各村失踪的工匠，他们胸口的皮肤己被替换成青铜板，板上用赤盐晶片拼出《治盐十要》的篡改版。

深夜的万象鼎突然迸发绿光，鼎身上的农具浮雕开始蠕动。锄头与镰刀挣脱青铜束缚，在月光下拼合成三眼妖狼。更可怕的是，所有接触过改良农具的村民，手臂都浮现出青铜脉纹。

"器脉在反噬宿主！"阿鹿切开患者血管，流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黑油。王瘸子用锻铁钳夹住脉纹，钳口迸发的火星竟在空中写出巫妖文字——那正是三年前他亲手刻在农具模具上的编号。

姬野触摸鼎身时，盘古纹映出惊天阴谋：初代九黎勇士的魂魄被炼成器魂，人族引以为傲的每项发明，都建立在先祖被永世奴役的根基上。那些改良农具的灵感，实则是祖巫通过器语灌输的毒计。

"用最原始的方式！"阿蛮扯下皮甲，露出后背的影耕图腾。九黎勇士们以骨针重刻图腾，用疼痛对抗器脉侵蚀。当赤盐涂抹伤口时，蒸腾的雾气在空中拼出己被遗忘的甲骨文字。

在青铜树顶端的决战持续了七天七夜。十二祖巫残魂从碑文中渗出，每个都顶着人族先贤的面容。他们操控着改良农具组成的巨像，掌心还托着《百草简》与《九章算术》的赝品。

"你们所谓的文明，不过是我们播撒的毒种。"巫祖狂笑着展开卷轴，上面记载着人族所有重大发明，每个字迹都在渗出血珠，"就连反抗的念头，都是我们设计的程序！"

姬野的盘古纹突然脱离额头，在空中化作三百枚甲骨文。每个文字都刺入一名九黎勇士的心口，抽出的鲜血在青铜树上写下真正的文明史诗——那些被篡改的历史，在血脉深处从未断绝。

当最后一个血字完成时，所有改良农具应声崩解。祖巫残魂被吸入青铜树年轮，树冠绽放出带着赤盐结晶的花朵。阿蛮射出的影耕箭穿过花雨，箭簇上浮现出未被污染的文明火种。

"这才是器语的真谛。"王瘸子将锻铁锤投入万象鼎，鼎中升起由甲骨文组成的全新农具。姬野触摸那些闪烁的文字，在光华中看见未来：孩子们用歌声修复青铜器，老者在碑林前讲述真实历史，赤盐矿脉深处跳动着与星辰共鸣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