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裂空之痕

春耕的泥土还带着冰碴，王瘸子却带着学徒们在田埂边架起熔炉。九黎送来的战损铜戈在坩埚里翻腾，老铁匠独眼盯着泛红的金属液："这炉要加赤盐淬火。"

"使不得！"学徒按住老师傅的手，"赤盐入炉会炸膛的！"话音未落，姬野扛着半人高的赤盐晶柱走来。晶体内流转的血色纹路，与炉中青铜液竟产生共鸣震颤。

当第一滴赤盐溶液滴入熔炉，青铜液突然凝结成无数细小的斧钺形状。王瘸子福至心灵，将铁水浇入改良犁头模具。新铸的犁锋划过冻土，地面裂开三尺深的沟壑，翻出的泥土里赫然埋着半截妖族骨刃。

"这是三年前涿鹿之战的战场！"随行的九黎武士脸色煞白。姬野蹲身触摸骨刃，眼前突然闪过血月当空的幻象——戴着青铜面具的妖巫正在用骨刃刻画传送阵。

阿蛮突然指向天空："快看云层！"本该是正午的日头被血色晕染，云隙间隐约可见古代战船虚影。新铸的青铜犁集体发出嗡鸣，犁锋自动转向正西方。

"跟着犁走！"姬野率先迈步。众人穿过虚影交错的古战场，在当年掩埋战死者的大壑边，发现正在渗血的赤盐矿脉。

九黎水师战船在浊漳河上剧烈摇晃，船底不断传来刮擦声。阿鹿用磁石针测试河水，发现指针疯狂旋转："水下有大量青铜器！"

姬野将改良渔网沉入河底。当网绳触底的刹那，整段河道突然腾起白雾。雾气中浮现出十二艘幽灵战船，船头悬挂的正是三年前沉没的"破军"舰队。

"是时空投影！"阿蛮抓住船帮，"看那些船员的影子！"透明的人影正在重复着生前最后动作：有人抱着赤盐罐投掷，有人用青铜剑劈砍空气。

姬野突然纵身跃向幽灵船。在穿过虚影的瞬间，他额间盘古纹亮起，竟稳稳落在甲板上。腐朽的船舱里，半截青铜舵轮正在发光，上面刻着与假贝地图相同的星象图。

当姬野触摸舵轮时，整条浊漳河突然倒流。两岸农人惊恐地看着河水腾空，形成贯通天地的水幕。水幕中显现出戴着骨笛的妖族大军，正在某处山谷集结。

"是七日后的景象！"阿鹿手中《百草简》自动翻页，显现出预言图文。九黎武士突然指着水幕角落："那里有我们新建的粮仓！"

深夜的冶铁坊，三十六个青铜钟摆成星斗阵。姬野按照赤盐共振的频率敲击钟身，沉睡的战损兵器纷纷立起。当钟声达到某个临界点时，最大的青铜鼎突然传出人语。

"小心...黑油..."鼎内传出模糊声音，"姜桓楚...双生魂..."王瘸子突然捂住心口跪地，他的独眼里映出鼎身浮现的铭文——正是当年他亲手为姜桓楚铸造药鼎时刻的祝祷词。

阿蛮用硝石粉拓印鼎纹，发现文字在月光下重组："子时三刻，魂归星陨之地。"姬野猛然想起，三日前从时空水幕看到的妖族大军，集结处正是当年姜桓楚坠崖的星陨谷。

众人连夜奔赴山谷，却在谷口遭遇时间乱流。九黎武士的青铜刀突然锈蚀成灰，阿鹿的药杵却开出鲜花。姬野割破手掌将血滴入赤盐，盐晶折射出的光芒竟暂时稳定了时空。

谷底祭坛上，两具姜桓楚的尸身正在融合。一具心口插着骨笛，另一具后脑嵌着硫磺晶。当姬野的光刃劈下时，融合体突然睁眼："来得正好！"

融合体挥出的气浪掀翻众人，九黎武士的皮甲在时空乱流中忽而崭新忽而腐朽。阿蛮射出响箭，箭矢却在半空分裂成数百支不同年代的箭雨。姬野额间纹路暴涨，光刃化作巨斧劈开混乱的时间流。

"没用的！"融合体周身浮现二十八宿虚影，"当年本座分魂两处，就是要等..."话音戛然而止，王瘸子突然将赤盐晶柱插入祭坛裂缝。老铁匠的鲜血顺着盐晶纹路流淌，竟重现了当年铸造药鼎的场景。

"原来是你！"姬野从记忆场景看到，年轻时的王瘸子在鼎内暗藏了镇魂钉。融合体发出惨叫，周身浮现出三百六十根青铜钉虚影。

阿鹿趁机抛出药粉，硫磺晶与赤盐在妖力作用下形成七彩光链。姬野引动盘古斧全力劈下，时空在那一刻静止——光刃沿着当年铸造时的细微裂痕，将融合体精准地劈成两半。

当晨光初现时，谷底多出两具石像。一具保持着巫族结印姿势，另一具残留着妖族骨刺。而众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半卷《时空锻冶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