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执棋

楚国，郢都。

“仁德宽厚，待人和礼？”

熊赀二指拈起一枚黑棋，正欲落子，听着使臣复述息妫所言，低眉一笑，五官隐没在阴影中。

“王兄，妫翟她……”自使臣进了殿，子元心思便早已不在与王兄的棋局之上，如今听妫翟这般帮着息侯与王兄作对，想说情又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上次空手而归，还没对她死心？”熊赀却是云淡风轻得拈着黑棋，徐徐落下一子。

“我……”子元到底年轻气盛，带着一丝不甘道：“若不是姬尧，我早就将她带回了楚国！”

“该你了。”熊赀敛下眸子，并未再多语，只是提醒他道。

“王兄一向运筹帷幄，大杀四方，臣弟赢不了王兄。”子元看着棋盘，这是一局必输的棋局，不再落子，直接摇头认输。

“你啊，终究是沉不住气。”熊赀摇头一叹，却是从他手中夺过白子，毫不犹豫得下在不起眼的一角，却瞬间盘活了整个棋局。

“王兄……”子元惊诧得看向棋局，竟是这般出其不意起死回生。

“息地寡人势在必得，息妫，总有一日，王兄替你抢来。”熊赀眯起双眸，慵懒地靠坐在榻上，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必将属于楚国的土地。

看着王兄坚定的目光，身为楚国后裔不服周的骨气被激发了出来，子元一瞬又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周王室封先祖为子爵，建立楚国，却一直被中原诸国视作蛮夷，先祖筚路蓝缕，艰苦创业，发展成为如今雄踞南方的大国。

他们的父亲楚武王不满爵小，以先祖鬻熊子事周文王，向周天子讨要更高爵位遭拒，便自称为王，开诸侯僭号称王之先河。

他与王兄定会向那些曾经看不起楚国的人证明，蛮夷之辈，如何一步步称霸中原。

“大王，息夫人还给您送了一份回礼。”楚使又将一木盒呈上前来，“息夫人说，祝大王福寿无疆，气运长存。”

“喔？”熊赀目光一凛，慵懒得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兴致。

木盒打开，竟是一件玄色衣袍，锦袍镶着华丽的金边，针线细致，锦袍上绣着飞鹰图案，栩栩如生，是一件平常的衣裳。

只是细看，便能瞧见袖口处绣着一只显而易见的乌龟，他指尖用力着刻意加上的蹩脚针线，幽冷的黑眸倏然眯紧。

她是在拐着弯骂他王八么？

“很好，寡人的弟媳，有胆量。”他终是轻笑出声，眸底掠过一抹玩味之色，低沉的尾音蕴含着危险的气息。

上一个敢这般对他的人……

熊赀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崖底的叶青，寻了半年之久，她竟像是在陈国人间蒸发一般？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她根本就是在骗他，她根本不是叶青。

熊赀面色渐渐沉了下来，不再继续想下去。

或许，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执念。

“汝南城的探子被姬尧连根拔起，息城也被牵连了不少细作，我们，还需要更多的眼睛，尤其是息侯身边。”熊赀重新执起一粒黑子，迅速落下，眸底掠过意味深长，“有时候，一颗出其不意的棋子，便能扭转乾坤。”

“臣弟明白。”子元抱拳，疾步退出了殿内。

一场无声的较量又开始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