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115章

沈云声音犹犹豫豫，“老师……我认为，我们应该保持良好的距离。您这样，让我很难堪。”

洛暃艰难抬眼，“难堪？”

“难道不是吗？我和老师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借给你肩膀，可以送你回家，可以和你聊学术以外的事情，所以，请老师……能明白我的意思。”沈云没有去看他的表情，自知是自已前面对他的态度，太过“友好”。

洛暃摇摇晃晃离座，头也不回地说：“是了，我会再斟酌斟酌你的话。”

正当沈云原地静默时，一位夜跑的同学不小心撞了洛暃，洛暃浅浅摆手止住了对方的道歉。

沈云叹口气低声自语：“阿树啊阿树，你到底为什么要躲着我？我对你的思念已经泛滥到只能通过别人身上那微弱的相似，拼凑出你模糊的轮廓，以此勾勒出你的影子……”

这样疯狂的想念，已经快把我逼疯了。

若说思念是一种自我放逐的痛楚，那么我此刻内心深处翻涌的，便是浓重的不安与惶恐。因为，归根到底，爱得更深的人，是输家。

「22」

作为Vampire Destroyers的高级指挥官林峰，有必要来学校接手鬼“失控”杀死佟阳的案子。

佟阳的家人只有他的爷爷，领走他的尸身时满目悲痛，收到Vampire Destroyers联合政府的赔偿金，也未表现出任何不满。

沈云知道……那只是面对现状的无可奈何，并不带着对丰厚的“赔偿”的满足。

自从林峰来到学校担任“校长”，沈云发现学校里经常有同学被秘密召集，似乎目的是提升他们的自保能力，沈云有时听见他们训练体能时，发出的呼号声。

但他不在乎，他不是救世主，人也好，鬼也罢，他只在乎今天也没有见到颜树。

他有时在想，如果阿树一直不想和他见面，那他是不是只有到老死，病死，或者意外死掉的时候，阿树才会出来瞧他一眼呢？

在阿树眼里，他只是食物，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比较中意的……

什么呢？

其实阿树自始至终都没搞清楚什么是“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什么是“我爱你”吧？

如果他真的是阿树最喜欢的食物，是阿树唯一最在乎的食物，那……阿树是不是就不能容忍自已的东西被人惦记？

被人玷污？

阿树是王，强大到不用吸血也能“依靠睡眠”存活，强大到就算没有鬼尊重，也会忌惮他的权威与力量，尽管……他不会再出现。

“沈云，你好像没搞清楚我上节课布置的内容？”教室讲台上的老师翻着同学们的作业说。

沈云回过神来，叹了一声，“对不起，老师……”

老师细看他交的JPG文件，“……还不错，但希望下次不要再走神了。”

沈云说：“……好。”

沈辞托腮静睨着他，母廷煜默默望着前方投影仪映射的画面。

沈云最近毫无学习心思，随口问了沈辞：“沈辞，洛老师……是不会再来学校了吗？”

沈辞漫不经心地反问：“哥哥不想看见他，却又希望他能来上课，为何不亲自去搞清楚对方的心意？”

沈云低眸，淡声：“沈辞，我想你大概，还不够了解我，所以才总会说这样的话。”

沈辞垂下眼帘，动了动笔，“哥哥的心思很好猜啊，之前我的话也说的很明显，是哥哥……没认真想过。”

沈云一时沉默无言。

沈辞在电脑上给他发了条信息：哥哥要是真的喜欢洛暃，干脆直接把他扑倒好了，颜树是鬼，你这样只会痛苦的活着，洛暃和我们一样是人，可以代替颜树陪在你的身边啊。

沈云蹙眉，回：沈辞！我的事我会自已看着办的。

沈辞沉下眸子，关闭了聊天界面，举手说：“老师！请问您知道洛老师还会不会来上课吗？您和他都是老师，想着应该会知道一些吧？”

老师微微侧头，冷静回答：“我和他只是见过几面，所以不太了解。不过，现在是我的课，你可以稍微尊重一下我吗。”

沈辞浅笑安然，“我很尊重老师哒！现在老师课也讲完了，我可以问老师一些关于学术上的问题吗？”

老师微微一愣，“可以，私发给我吧，我帮你看看。”

沈辞抱起笔记本电脑，朝他走去：“我可以过来！”

沈云扶额摇摇头，“唉。先前觉得他是一个性子极沉稳的人，是错觉么。”

「23」

实验楼。沈云被姜博仁叫去搬移实验器材，虽然是沈云主动帮忙，“没想到沈云同学居然这么热情。”

沈云的目光四处搜寻，“以前学长也帮过我，我这点帮忙不算什么。”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说道：“不过，博仁学长……我没想到你还会留在这个学校呢。”

姜博仁回答：“你不也留在这里么，上次见到那位大叔，我对鬼好像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沈云哈哈一笑：“学长，我留在这是因为我在等一个人……但学校现在争议这么大，学长还是需要保护一下自已啊。”

姜博仁静睨他一眼，轻微叹息了一声，“你等的那个人，是颜树同学吧？我也听了一些你的事，感觉挺震撼的，就是不知道，当时的颜树同学给我的感觉是，他并不怕鬼，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离开这所学校呢？”

沈云说：“可能是因为某些，不好开口的原因吧。”

哒、哒。皮鞋踏地的声音。走廊对面的一端走来林峰，姜博仁明显呼吸一滞，低下了头，似乎很害怕林峰。

在林峰即将和他经过的时候，林峰止步，声音依旧带着那份淡然，“沈云。”

“林指挥官。”沈云侧过头去，目带疑惑。

林峰的冰冷眸子，难得带了次笑意，“这就是你说的那位……你暗恋的，学长吧？”

沈云怔愣一旁，猛地垂下头，“林指挥官！我们先走了。”

林峰无声一点头，离去。

姜博仁疑惑抬头，“……沈云？他刚刚在说什么？”

沈云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姜博仁低眸，“林指挥官和和沈云好像早就认识的样子？其实学校还没闹出着一些事情的时候，一群人把我带去过他面前……自那次之后，我，我就很怕他。”

沈云看向他，“什么？林指挥对你有做什么吗？”

姜博仁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没啊……就是问了一些很奇怪的问题，例如我是不是血族这样的问题？”

沈云抱歉起来：“学长，对不起……因为一些原因把你卷了进来。”

姜博仁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他们走进实验室，“放这就好了。”

沈云放下，姜博仁说：“今天谢谢你了。”

“不用谢。”沈云四处张望，问，“学长你……知道湫老师吗？”

姜博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你是说阆湫吗？自从大家知道他也是鬼之后，他好像就变了个人一样，好像是卸下了隐藏许久的伪装，变得随心所欲了许多。”

“随心所欲？”沈云好奇。

姜博仁拉住他的胳膊，往正在实验室望着窗户发呆的阆湫走去，“对啊，你是有话要跟他说吗？我带你去。”

沈云盯着坐在窗边的背影，阆湫缓缓转过眸子，说：“我不是说过么，别让我再看见你。”

“否则就杀了我是么？”沈云沉声道。

阆湫勾唇，嘴角露出一抹低劣肆笑，“哈？所以说你是主动来送死的吗？”

姜博仁一惊，拉过沈云，“老师，我们有话好好说。”

沈云的目光越过面前身影的肩膀，“没错，佟阳死了，听说和你是目睹全过程的人。”

阆湫的瞳孔迅速振动，“嚇？是又怎样？我救过他，他不知道感恩，还说什么，我不想活了这样的话？然后，我就松手了，他居然……到死前都是一副释怀的表情……呵呵。”

沈云面色沉重，问：“刚刚林指挥官，跟你说了什么吗？”

“……诶？”姜博仁咽了口唾沫，察觉到两人之间已经摩擦出不知名的愤怒火花。

一息之间，沈云被一股力量弹出门外，倒在走廊里，阆湫伸出长得吓人的舌头，上面的唾液四溢着对食物的贪婪欲望，“呀～呀？你以为你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

姜博仁冲过去挡在沈云面前，“老师！你想做什么？”

沈云轻轻推开他，对阆湫说：“湫老师……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不是吗？”

阆湫走到他面前蹲下，“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嘛？你可能不知道，王是不可能杀我的，但因为你，我几次差点灰飞烟灭……你说……？”

沈云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血迹，“他凭什么不能动你？”

阆湫听后，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噗嗤……”

沈云皱眉，对他的反应颇有不解，阆湫伸出爪子锢住他的脖颈，利甲轻而易举的刺破了他的皮肉。

阆湫的面上透着阴险，和某种快意，“我只要稍微再用点力，你的脖子，很快就会断掉。”

姜博仁扑过来抓住阆湫的那只手，“放手！老师！？”

沈云却笑着说：“你不应该更想吸干我的血吗？”

阆湫敛起神色，冷冷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血可以让我们逐渐丧失理智，除开我们对血液有着本能的贪婪欲望，我们还不至于非你的血液不可。”

沈云感到他的力道加重，伸手抓挠他的手指，“你在说什么？”

姜博仁见状，起身跑去某个方向。

阆湫毫不在意地抓起沈云的一条手臂，“话说回来，你的血液，连王都能深陷其中……”

“你！”沈云用力想拽回自已的手，阆湫却露出獠牙准备刺穿他的血肉。

“湫老师。”就在沈云闭上眼，一声陌生又熟悉的音色打断了阆湫接下来的意图。

阆湫抬头，定定地望着来人，随即松开了沈云的手，“没意思。”

姜博仁扶起沈云，“你没事吧？”

沈云的目光扫过洛暃，摇了摇头，心中闪过百来种想法。

如果洛暃是阆湫的血仆，按照阆湫的性格，他不可能会因为自已的血仆而放弃自已想做的事。

而且，洛暃现在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洛暃一直在学校没有来上课，只是因为，也在躲他。

洛暃神色淡漠，朝姜博仁说了句“你们先走吧”。

沈云带着疑惑和姜博仁离开了实验楼。沈云问：“你在哪碰见的洛老师？”

姜博仁答：“没走几步就撞上了，而且很热情地拉住了我，问我什么事这么着急，然后……我就……”

沈云散去疑虑，笑着道了声谢。

「24」

沈云以为，那日之后洛暃会回来授课，没想到，那日他便如蒸发了一般没再出现。

临近期末，学校的课程越来越少，很多时候都在宿舍赶结课作业。

这些事对沈云而言游刃有余，自然多了许多空暇时间。

自习课上，母廷煜问：“沈云是不是生日要到了？有想过怎么过么？昨年这个时候，我们好像提前放假了，也不知道你当时有没有过啊？”

沈云回想当时，“当时忙着Necrovirus的事，早就忘了。”

沈辞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勾勾画画。母廷煜又说：“那我和沈辞这次陪你一起过吧？”

沈云瞟了眼沈辞，叹息一声，“啊…好，谢谢。”好想有阿树在一起过。

母廷煜翻着日历，“农历十二月十九，也就是一月二十二号的那天，五天后就是，那时候我们也快放假了。”

他看向沈辞：“沈辞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沈辞想了想：“年后的那个情人节。”

沈云静静地望着他，默想片刻。那天的生日，怎么能叫“辞”呢。

沈辞接着说：“我母亲去世的那天。”

母廷煜拍拍自已的嘴，“嘶……罪过，罪过，我不是有意的。”随后，他问：“那你还过吗？明年开学比较早，情人节我们已经在学校了。”

沈辞的笑容依旧，只是显得静寂，“哥哥要给我过吗？”

沈云想透过他的眼睛，寻得他最想知道的答案……可是他发现，不管怎样都好难抉择。

最后，他回答：“以后我们一起过，怎么样？”虽然这样的回答，很自私，但这是他想到的唯一不会伤害到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