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扫残云三卫乱纷纷 点余烬二王欲逐逐（5）

赵王发狠地咬了一下牙，思绪又不得不回到和高煦的谈话上，就觉着高煦的心思也不那么简单，对付起太子来，纵然是老一套，也还是有一点心机了。他问：“可有实施的办法？”

“不是说了，才想的事，还未及深虑。” 一阵沉默，许久，高燧顺着老二的思路道：“御史、给事中的乌鸦嘴还算管事，着人速速进京买通几个认钱不认人的狗屁言官，不选过去用过的，给太子罗织些罪名，尤其是 皇上忌讳的那些事，比如说邀买人心的免钱粮，私自任用官吏，朝纲松弛，特别是擅藉皇上下在狱中的罪人等。把钱给足了，这些无行的文人会添枝加叶写上数篇洋洋洒洒的奏疏，由不得皇上不信。”

高燧顿了一下，望望高煦，见他全神贯注，继续道，“关键的时候，还得二哥出面， 也给皇上写份奏章，就说那朝堂混乱的风、私选美人的事都灌满了各府县，连我们这些远 离京师、消息闭塞的藩王都知道了。这些奏章一上去，还有他舒心的日子？”

高煦点点头，眼珠一转：“老办法也还要用。一定要在北京弄出些大乱子，弄疼太子， 激怒皇帝。这个事有些风险，我去安排。”高燧要说什么，高煦举手制止，又道，“还有 一个人可以帮我们。”

“谁？” “晋王济熿。”高燧眼前即刻浮出了那个勾嘴耷眼狠戾横暴的家伙。 和高煦一样，济熿也是太祖当年最不喜欢的庶孙之一。哥哥济熺承嗣晋王后，济熿就封平阳王，百般不满，唆使几个弟弟隔三差五就上书朝廷说济熺不法，又诱使晋王府中的官校为济熺罗织罪名，风飘柳絮，三人成虎，永乐终于信以为真，夺济熺之爵，连同他儿 子美圭一起废为庶人，俾守父亲晋恭王朱?陵园，济熿用阴谋得嗣晋王。济熿既立，凶残 毕露，进毒嫡母，逼烝父王侍儿吉祥，幽囚济熺父子，蔬食不给，父兄的侍从宫人大多为其所害。济熿所为几乎天下共知，只有皇帝一人蒙在鼓中。

这就是言词的力量，谎言不用说上一百遍就成事实了，关键是说给谁。 高燧在心中偷偷把济熿和高煦对比了一下，作为太祖的孙子，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唯长相相近，乖张暴戾也极相近，要是这张脸当了皇帝，我朱高燧的小命还会有吗？还 能有什么共同主政？狗屁！一想到这些，他的决心就更坚大了，把他推到前面去，要么做牺牲品，要么大事一成立刻动手除掉。

在把济熿和高煦对比的时候，高燧竟然把自己的长相忘了。看来，照别人不照自己是人们的通病。

不过，听了高煦的话，他的脸上却更诚恳了：“此人与二哥一向交好，又与皇上来往甚密，若他说话当然更好，不知二哥怎个手法？”

“他若在皇上回銮中叩见或远去接驾，屏退左右，叔侄间说些私语又有谁会怀疑？” “正是。凭他和二哥的亲近和对太子的一向不满，让他怎么说他就怎么说，且宗室亲 王所言比乌鸦嘴们更胜一筹，就以二哥的名义修书一封，着可靠人星夜送达。”朱老三就差补一句“鱼找鱼、虾找虾了”。 “甚好！” 高煦看上去己不再有任何戒心，高燧却从高煦利用济熿的做法中悟到了高煦有着远比

自己所能估计到的心机，使得他的言行举止更加慎重。除人所共知的黄俨外，高燧在宫中还有一个秘密武器，那就是现在尚膳监的掌印太监姜宝，二人的交往瞒下了所有人。诸计 不成，最后就投毒太子，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知道，高煦过去尝试过，却被识破 了。将来再用这招时，一定要设计巧妙，不到万不得己绝不打出来。所有的事，自己拿主意，以汉王的名义去实施，一旦败露，屎盆子必然是他的。

“小弟还在想什么？”高煦言语很诚恳，觉着小三还真是在为自己着想。 “我在想，二哥当皇帝那一天的威仪呢，”高燧信口胡诌，“旌旗猎猎，威风凛凛，我大明岂不比现在还要强盛万倍？” “想远了，八字连半撇都没呢，想那些只能坏事。三弟远途鞍马劳顿，未及歇息就与我筹划大事，今日就说到此，明日午后，我陪小弟到海上走走，走不到尽头、望不到尽头，漫无际涯，的确是莫大的享受啊！”

“不啦，等哥哥当了皇帝，允我作一个闲游的王爷，五湖西海，名山大川，闲云野鹤般任我游荡，岂不是更自在？几百里行程，也是劳乏了，我今晚狠睡一觉，明日午后打点行装，夜幕降临离开，免得夜长梦多，让那些好事者看到，给哥哥找事。”

高燧话里话外把高煦当皇帝挂在嘴边，说得高煦心花怒放：“就依小弟。”这声音好像发自肺腑，十分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