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废墟上开满生之花

歌声依然在继续，裹挟着血腥的雨，从天使剧院的天窗飘洒进来。

【你的力量能使人们消除一切分歧】

路泽掂了掂工具间的锤子，“铛”地一声敲响生锈的长钉，将罗莎残破的身躯钉死在舞台上。

铁钉击穿了夜莺的喉咙，将残破的音符堵死在沙哑的音带里。

红黑的血“噗呲噗呲”地从铁钉根部冒出，顺着钉子蔓延，滴落在黑色的地板上，如同绽放的红色小花。

偌大的剧院内，只剩下金属清脆的敲击声在回荡，让人头皮发麻。

【天国之歌】却依旧没有停下，如同老旧的唱片机，即使按下了暂停键，也依然在执拗地唱着古老的歌。

“欸？”他停下了敲击，蹲下身俯视着罗莎，疑惑地自言自语道，“不是你在唱歌啊？”

没有人回答。

她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喉咙破了一个大洞，血液像泉水一样汩汩地涌出。

路泽感到无趣，缓缓地站起身来，用黑色的幕布擦了擦手上的血。

他回过头看向台下。

那些幸存的人早已四散而逃，冲破剧院的大门，在憧憬着求生的希望中，奔向另一个人间炼狱。

身旁悬浮的笔记本“哗啦啦”地翻着页，记录着人类史上又一次恶性事件。

【公元2067年9月23日21点13分，灭世会召唤的A级怪谈“堕落天使”降临安国】

【截至下午22：56，已诱发大规模械斗63起，死亡187人】

他伸出手将笔记本合上，抬起头注视着剧院的天窗，看到红色的雨点“啪嗒”地打在玻璃上，荡漾开一圈一圈的波纹。

真奇怪，这个女人看起来并不认识他，那么那张剧院的邀请函，又是谁控制罗雨自杀前交给他的？

路泽重新将风衣外套穿上，遮盖住染得血红的衬衫，随后一言不发地弯下腰，从死透的罗莎的脖子上拽下十字架的挂饰。

倒悬十字在灯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与窗外无头的天使雕像遥遥相衬。

远处的城市高楼冒出燃烧的浓烈黑烟，或许是哪个暴徒引爆了商场，火光和惨叫声一同回荡在红雨中。

歌曲的最后一句响彻在天地间。

【在你光辉照耀下面，人人团结成兄弟】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名字，或许只有沈泉能够回答这些疑惑了。

“走吧。”路泽随手丢掉了染血的锤子，孤身一人往剧院大门走去，信步走上爆炸后混乱的街道。

淅淅沥沥的血雨在他周身环绕，形成了一片真空区，这是天地间唯一的宁静。

悠悠拖拽着电锯，乖乖地跟在身后，看到眼前的混乱场面后，好奇地问：“老板，那个六翼天使，我们要管吗？”

见他迟迟没有发话，蛛小姐沉吟了一会，犹豫地小声说道：“这些人……我不是很想救他们。”

路泽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揣在口袋里，大步往那个熟悉的城市走去，走向通往管理局的街道。

一路上畅通无阻，街道上全是写满字的纸张和布料，被人践踏在肮脏的泥水里，搅乱成了纸浆。

暴乱游行的人群已经远去，只留下一地凌乱的鸡毛。

他路过商场的废墟，听到有婴儿的啼哭，于是停下了脚步，看到几个穿着警卫厅制服的人在疏散群众，奋力地营救着倒塌大楼里的人。

血雨放大了人类的脆弱，有人一边哭，一边在刨废墟的石块。

乌鸦在天空盘旋，站在电线杆上歪着头，用红色的眼睛窥视着地面的一切。

蛛小姐紧紧扣住自已的双手，心中纠结了一阵，在得到路泽的默许后，操控蛛丝悬吊起倒塌的墙壁。

巨石轰然移开，露出里面的婴儿车，一个女人大哭着冲了上去，比那群暴徒看起来更像个疯子。

“还活着！还活着！”

幼小的生命像种子一样存活下来，于是人群发出一阵欢呼。

随后是继续枯燥无味的救援，在无限的绝望面前，保有理智已经是一种奢望。

那个领头的队长对着路泽敬了一个礼，然后默默地继续投身到救援伤者的工作中。

似乎是因为暴雨模糊了视野，他并没有认出眼前之人正是他们要追捕的送葬者。

他把对方当成了路过的管理局的诡师，就算只是随手帮个小忙，对他们这种普通人来说，就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了。

不久后他回过头，看到这家伙还站在原地，以为路泽是迷路了，于是擦了擦脸上的脏汗，苦笑着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孟成队长他们在城北。”

“两只B级诡异现世了，应该是灭世会放出来的，如果是要去增援，请走这条街。”

路泽难得地沉默了一会，用手压低帽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前说道：“嗯，辛苦了。”

那人释怀地笑了笑，放下满是砂土的铲子，说道：“你也是，都不容易。”

离开这片废墟时，听到身后的人嘹亮的口号在绝望的雨中响彻。

“为了全人类。”

于是路泽笑着摇了摇头，在街区的拐角处停了下来，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身后骤然传来“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几道黑影砸在泥水里，溅起红黑的水花。

那是埋伏在街道两边的灭世会成员，他们被蛛丝贯穿胸膛后，一个接一个地从高楼上坠落下来，死不瞑目地看着街道尽头恐怖的人影。

他们原本是准备伏击管理局的增援的，谁也没有想到，送葬者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路泽背对着悠悠，笑着回答道：“我之前说过，灭世会的傻子们，我见一个砍一个。”

说罢，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果断拨通了苏瑾的电话。

对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正在进行激烈的战斗，随后传来苏瑾颤抖的声音，听得出来是受了伤。

“送……送葬者？”

“忙吗？”路泽慵懒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苏瑾看了一眼面前成群的B级诡异，又环顾了一圈重伤的队友，颤抖着吞咽了一下口水，说道：“有点……”

“哦，不忙。”路泽打断她说道，“那帮我接管理局总部。”

苏瑾的嘴角抽了抽，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驰而过，酝酿了很久，最终勉强憋出来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