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按下电梯，上了九楼，姜乔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拿出钥匙开门，

打开，客厅一片明亮，很安静，

陆寻呢？

淡淡的烟草味在鼻尖萦绕，姜乔几不可察的皱了皱鼻子，

在客厅扫了一圈，视线定在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身上，

窗户开了一条缝，男人背对着灯光，指间一抹猩红明灭，周身清冷低沉。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男人不紧不慢的转身，嘴里还咬着烟，白色的烟雾模糊了脸庞，让人看不清表情，黑眸沉静。

姜乔顿了顿，才走过去，故作惊讶：“你怎么来这了？”

陆寻没有说话，浅浅咬着烟蒂，垂下眼皮，静静盯着眼前的女孩，升腾的白色烟雾遮挡了眼底疯狂涌动的晦暗，

这是又受什么刺激了？

姜乔不明所以，但对危险的感知力，让她下意识就想往后退：“陆寻，你——”

话音在男人放大的清俊面容中戛然而止。

男人高大的身影俯身，在距离女孩脸颊还有几厘米的时候终于停下，

压迫感十足的眼神紧紧盯着女孩眼睛，忽然意味不明的勾了下唇角，徐徐朝女孩白皙漂亮的脸上吐出一个烟圈，

淡白的烟雾铺在女孩漂亮潋滟的脸色，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陆寻眼底情绪越发晦暗不明。

姜乔措不及防吸了一口二手烟，呛的直咳嗽，脸上还是不敢置信的表情，气的脸都红了，一巴掌狠狠拍在男人肩膀上，声音气愤：“你有病啊！”

她一个劲儿在面前扇，试图将烟草的味道扇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瞪的圆圆的，满眼气急败坏，

不是，陆寻是有病吧！自己抽烟也就算了，还得带着她抽二手烟？！

这是什么品种的狗？！！

陆寻盯着看了一会儿，骤然捉住女孩的手，在女孩的瞪视中，陆寻反而露出一个很轻的笑，语气不明：“姜乔………什么时候能聪明一点呢？”

姜乔：“？？？”

“不是，你跟到这，就是为了讽刺我这一句？”

姜乔抽手抽不动，咬牙切齿道：“就你聪明呗！”

陆寻站直身，语调拉长且慢：“比你聪明。”

姜乔：“………………………”

“…………不是，我什么时候又招惹你了？！”

在女孩气恼的质问下，陆寻唇线拉直，面上的笑意也淡去，声音很淡：“你一直都在招惹我。”

“……………………”

姜乔梗了一下，深呼一口气，忍着脾气问道：“到底怎么了？”

陆寻沉默的盯着她。

“一直”这两个字很明显了，陆寻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从来都没有忘记。

姜乔眼眶一酸：“陆寻，你还是在怪我是吗？”

陆寻盯着她泛红的眼眶，半晌，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阴郁：“对，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姜乔目光微怔，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寻忽然笑了一声，一字一顿道：“姜乔，我恨死你了。”

重逢之后，他就只有一个想法，让姜乔爱上他，离不开他，做个只能活在他庇护下的傀儡。

他偏执的认为姜乔并不爱他，她娇横自私，天真单纯，颜控至上………

可，事实总能让他一次又一次推翻自己的认知，

全数捐出去的钱财，六年来一直单身，用了很多年的水杯，藏了很久的手链…………

在姜乔的清澈赤忱的映照下，他是如此的卑劣，如此的………不择手段。

他恨死姜乔了，让他变得如此……拙劣。

姜乔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的僵住了身体，她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姜乔能想到陆寻会怪她会讨厌她，却从来没想到竟然是“恨”

这个字的情感太浓烈，纠缠不清的，痛苦的………

“对不起……………”，女孩怔怔的道。

陆寻却红了眼，步步紧逼：“为什么道歉？任何选择都是你的自由，是我走不出来，想不开，你为什么要道歉？”

“是同情？怜悯？还是………喜欢？”陆寻的声音很哑，几乎偏执的想要一个答案：“姜乔，回答我。”

只要那一个答案，无论是真话还是骗他，他都信，然后说服自己变成从前那个可以为姜乔义无反顾的陆寻。

男人眼底的痛苦和挣扎全数落在姜乔眼里，她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呼吸不过来，

空气寂静，几缕夜风从窗户缝吹进来，姜乔的声音带着哽咽：“喜欢……………”

话音刚落，便被男人紧紧抱入怀中，

陆寻闭着眼紧紧埋在女孩脖颈处，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喉咙滚动几下，颤抖着抱得更紧了些：“我知道…………”

只这两个字，两个字足矣。

陆寻想，他不再纠结当年，也不再需要姜乔的解释。

自此，过往与现在割裂，他不会再提。

可是，姜乔显然是想解释清楚，边哭边颠三倒四的解释了一大堆，

有很多陆寻都没听懂，什么任务，什么穿书的，太过匪夷所思，他觉得姜乔是哭懵了，

大多数，他都听懂了，他的姜小乔是不想拖累他，心疼他。

女孩越说哭的越厉害，委屈，难过，伤心各种情绪交织，一时停不下来，

陆寻缓慢拍着她的背，声音很轻：“你从来不是拖累…………”

M国的冬天太冷，他每日奔走在学校和公司之间，支撑他的只有女孩决绝离开的背影，他以为那是恨，

其实，爱恨界限本就不清，

痛苦是爱最刻骨的情长，自此，入梦的冷再也奈何不了他。

哭着哭着，女孩就趴在他肩膀处睡着了，薄薄的眼皮红肿，睫毛，睡着了，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陆寻坐在床边看了很久，月下西沉，天边泛起白，他摊开掌心，银色的手链在月光下泛着白光，一如当年。

…………………

姜乔醒的很早，刚睁开眼，就觉得有点困难，她拿起旁边的手机一照，才发现是眼睛肿了，

哦，她昨晚是哭懵了睡着的。

昨晚的记忆全数回笼，姜乔又有点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