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人喝一口

向卿一意孤行，又喝完一罐，她感觉酒劲儿稍微上来一点，偏过头看着他：“医生说你不能喝酒。”

“我少喝点，你喝一瓶，我喝一口。”

“好啊。”

向卿伸手跟他干了一下，又喝了一大半，缩在长椅上一言不发。

很安静，只有楼下偶尔会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

何太鲫头一次在这样的环境跟人喝酒，他看了看满脸通红的女人：“当时怎么想的，为什么会选择跳楼？觉得很酷吗？”

“呲，你懂什么？那个时候我自己都没办法控制自己，冲动是魔鬼。”

向卿喝完剩下的小半，说：“你应该从张姨口中听说过我的事情吧，被逼婚，被嘲笑，成为小区的笑柄。”

“是你太弱。”

“你以为谁都能变得强大，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可以无动于衷，像电视剧里面一样想出一个很好的办法打回去吗？我们大多数，都只是普通人。”

何太鲫吃了一口凉拌黄瓜，换了一个姿势：“如果你给自己设限，那么永远都不可能成长起来，你是一个成年人，需要自己对自己负责，而不是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父母身上。”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不知道我妈已经把那个相亲男喊到家里去了，我没回去这几天，他们已经商量好什么时候结婚，给多少彩礼，婚后住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生孩子。”

向卿看着他：“你觉得我还要怎么样？我只要反抗，他们就会用孝道来压我。从小到大我这么努力成为第一名，成为他们的骄傲，我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可他们还是不满意？嫁不出去这一项，就把我以前的一切全部都抹掉了。”

何太鲫看到她逐渐失控的情绪，淡定的递过去一瓶啤酒，忍了这么久，总算是说出来了。

昨天都要跳楼的女人，最后居然还很平静的推着她去看医生，好像跳楼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憋在心底，总会出毛病。

他说：“你成绩很好，这是因为你天生聪明。”

毕竟成绩一直以一分的差距压在自己头上的女孩儿，如果不是天赋，他绝对不会认。

“那是因为你们在跟小朋友玩儿的时候，我在家里做作业，我连过年的礼物都是习题册。我拼了命的想要他们一句认可，多想他们摸着我的头说：卿卿啊，你已经很优秀了，停下来休息吧。可是没有，一句都没有，他们只想我不断的往前，永无停止的下去。”

向卿红了眼眶，拿着啤酒，动作生疏的过来要跟他碰一下。

然后她瘪着嘴巴，带着哭腔：“你知道我多怕你超过我吗？那个时候青阳小区这一片，没人能超过我，但是除了你！”

她一边说话，一边哭，喝了一口啤酒，又抹了一下眼泪。

这一哭就停不下来，她说的话都哽咽听不清楚，红着眼睛，还记得来跟他碰杯。

何太鲫垂眸看到她脸上的眼泪，还没看清，碰了杯的女人又马上缩回去，仰头喝了个干干净净。

他还没来得及想什么，下意识喝了一口啤酒，忽然觉得头有点晕。

这种度数的啤酒只能用来漱口，可今天怎么喝着不对啊。

咳咳，女人眼泪的杀伤力还真不小。

何太鲫看到她伸手去摸啤酒，下意识拦住她：“你喝得够多了。”

“还不够！”

“你知道跟一个陌生男人喝醉，同处一室的下场吗？”

向卿眨了眨眼睛，没像平时那样牙尖嘴利，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

咚咚咚，忽然有人敲门。

何太鲫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后腰被拉扯了一下，他又重新坐回去，转动着轮椅去把烧烤串拿回来，摆在桌子上：“吃点东西，别喝酒了。”

向卿果然听话放下啤酒瓶，拿了羊肉串，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啃，动作像一只小老鼠。

何太鲫勾了勾嘴角，悠闲吃着烤串，今天的夜晚好像格外的好看。

吃完烤串，向卿又拿着瓶酒喝，动作有些迷糊，差点嘴巴都找不到了。

男人觉得有些看不过去：“既然你这么努力，为什么高考会早恋，导致考试失利？”

究竟是哪个臭小子，胆大包天勾搭了学霸？

想到这里，啤酒变得不怎么好喝。

向卿打了一个嗝：“我才没有早恋，我男朋友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根本不是外面传言的那样。你们所有人都不相信我。”

“那发生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么努力的女孩儿在重要的高考失利？

可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向卿，忽然沉默下来，她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最后说：“我爸出轨，跟一个小卖部的大妈偷偷在一起，被我发现了。”

何太鲫的手猛然顿住，深眸看着她：“然后呢？”

“然后啊，我爸爸求我啊，让我不要告诉妈妈，那个时候我住校，每次看到爸妈在一起来看我的时候，都会觉得很讽刺。”

向卿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这件事，一直都藏在心底这么多年，那么秘密好像发霉腐烂了一样，一直除不掉。

她自嘲：“我妈一直都很强势，我爸估计是受不了，才会出轨。”

“后来为什么会变成你早恋？”

“我也不知道，我没考上清华的那个暑假，家里一直都是低气压，后来我上了大一那一年，谈恋爱的事情被家里人知道了，然后大家都以为是我早恋导致的。”

“没解释过？”

“也得有人听啊。那个时候也许只有找一个理由，才能堵住外人的嘴巴。青阳小区的才女最后高考失利，没考上清华不是因为智商有问题，而是因为早恋。”

这个理由，多讽刺。

何太鲫沉默了，他没想到真相居然会是这样子的。

父亲出轨？

他忽然想到什么，脸上也露出一抹嘲讽：“大人总是自以为是的作出一些决定，以为是为我们好，可他们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有过好。”

“没错，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向卿又巴巴儿的凑过来，固执的跟他干杯：“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别人，你不要说出去。”

何太鲫看着她醉醺醺的表情，一时间没回答，结果向卿又靠近，威胁般开口：“你要是敢告诉别人，我就把你的轮椅推下楼。”

他垂眸看着靠近的女人，明明红着眼眶很伤心，却要故作坚强来威胁自己。

一只小奶猫，对着自己张牙舞爪的小样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何太鲫忽然往后靠了靠，他喝了一口啤酒，脑子里想到昨天在医院的场景，那个跑来跑去的女人。

他猛然被呛到，伸手捂着自己的脸，有些懵。

心想：完了完了，这特么发展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