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整饬吏治

县衙捕快班房里，十几个捕快围坐在一张老榆木桌子旁，桌上大小盘碟摆了七八个，装的净是些吃了半拉的猪头肉、酱肘子之类的，还有满地的胡桃壳和瓜子皮。

“诶，听说了吗，咱们衙门来了个新捕头，就是那天在西街暴打张头儿的小姑娘。”一个捕快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对其他人兴致盎然道。

另一个眯缝小眼的捕快呸出一片瓜子皮，漫不经心道：

“知道啊，沈县丞说过了。她什么来头啊，初来乍到咋就成捕头了？”

大眼捕快神秘兮兮道：“听说她来头可大了，是荆州督察使的女儿。”

“害，这样啊？那不奇怪了。”又一个麻子脸捕快不屑道，“像她这种高官子女，不是来体验生活的，就是来镀金的，随便打发打发就行了。”

“谁家高官子女镀金当捕头啊？”大眼捕快不敢苟同，“说是体验生活倒还有点道理。”

这时，那个在江夏见过贺望北的年轻捕快发言了：

“体验生活也有点奇怪。她当初带着荆州捕快从襄阳追踪人贩到江夏，还亲自进兰桂书院卧底、独战一众打手，像是真的有点能耐，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是了是了，我作证！”一个瘦子捕快愁眉苦脸道，“当时我和二胖被她用长凳钉在了桌子上，是真的打不过。”

胖子捕快随即附和，表示同意瘦子捕快的话。

大眼捕快往嘴里扔了两块凉透了的猪头肉，皱眉咀嚼了一会儿，眉头逐渐舒展开，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诶，我说，这个小姑娘长得怎么样？江夏那趟我没去，西街茶摊我也没去，到现在都不知道她长啥样。”

瘦子捕快嬉笑道：“你看你那馋样！人家是什么身份，能看上你吗？”

“你们就说她好不好看吧。”大眼捕快很执着。

年轻捕快仰头看着房梁，双眼闪烁着星辰点点：“好看，太好看了，就像仙女一样。”

“一看你就没文化！”小眼捕快腾出嗑瓜子的手，一巴掌拍在了年轻捕快的脑门上，“那叫‘美若天仙’，连成语都不会用，真笨！”

众捕快笑作一团，互相推搡打趣，更多不堪入耳的话稀里糊涂全吐出来了。

正当班房内气氛最浓郁热烈之时，大门吱呀一声响，众人回头一看，只见是贺望北进来了。

班房内瞬间鸦雀无声，连瓜子皮落地的动静都显得那么清晰刺耳。

见过贺望北的捕快们，头抬都不敢抬一下；没见过贺望北的捕快们，一个劲儿地偷瞄着她。

不得不说，那年轻捕快的评价是没错的。

贺望北走进班房，环视了一周，问道：“就你们这些人吗？不是说咱们县衙有三十多个捕快吗？”

大眼捕快反应极快，谄笑着抢答道：“回贺捕头，县衙的差役捕快拢共三十多个，刨去仪仗、看管牢狱和跑腿的，负责治安和缉凶的是我们十八个。”

贺望北点点头，忽而蹙起眉头、皴起鼻子：“好大的酒气，你们当值还喝酒吗？”

“这......”捕快们彼此对视，脸色尴尬。

“本来......是不允许的......可最近衙里忙，就管得松了......”麻子脸捕快气虚声弱道。

贺望北目光凌厉：“你们散值之后，爱怎么喝怎么喝；但当班的时候，严禁喝酒。”

“是。”捕快们低头小声回应。

贺望北扫视一圈众人，只见他们高矮胖瘦参差不齐，但共同的特点都是一脸虚疲相，大为不满：

“你们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有一点捕快的威仪吗？莫说缉盗追凶了，就是巡逻个三五条街，只怕都累得够呛。”

“贺捕头，我们也没办法呀......”胖子捕快嘟囔道，“衙门发的饷就那么多......能招到我们就不错了......”

“衙门发的饷就那么多，你们还有闲钱喝酒？”贺望北嘴上不饶人，“你们好歹吃的是公家饭，既然干了这行，就要对得起自己这身官衣。”

贺望北绕着那张老榆木桌子，在每个捕快面前都稍作停留，谆谆教导道：

“我知道大家俸禄不高，养家糊口都不容易，但这不是你们尸位素餐的借口。这世上多得是比你们穷苦的百姓，但人家都能做好本职工作，我们身为官府中人，岂能落于人后？”

硬话说完，贺望北又说起了软话：

“待遇的问题，我会和荀县令一起帮大家解决，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们得配得上自己捕快的身份。”

“请问贺捕头，怎么才叫‘配得上’呢？”小眼捕快弱弱问道。

贺望北道：“第一，当值期间，严禁喝酒，并恪守一切法令；第二，不得以权谋私，欺压良善；第三，学无止境，不断提升自我。”

年轻捕快问道：“贺捕头，这前两条还好理解，最后一条是什么意思？学什么东西？怎么提升自我？”

贺望北笑道：“你们是捕快，学的当然是捕快用得上的本事，提升的当然是做捕快的业务能力。”

见众人还是有些云里雾里，贺望北索性说得更明白了些：

“这首屈一指的本事和能力，就是武力！”

“啊？嗳呦喂......”

“武力”二字一出，一片哀怨叹惋之声顿时在班房中响起。

在场人人都耳闻目睹过贺望北的功夫，现在她说要大家“提升武力”，还不知道她要制定出多么严苛的标准呢。

贺望北却不在乎众人此起彼伏的哀叹，只一本正经道：

“你们当中的一些人，我己见识过身手；还剩下一些没和我交过手的，要不现在跟我出去练练？”

“啊？这......你来你来......不不不，还是你来......”

众捕头一下子变得无比谦让，刚才抢猪头肉和酱肘子时“敢为人先”的冲劲，刹那间就消失了。

那个年轻捕快本躲在人群里，可就在众人你推我让之时，他向前一步，颤巍巍举起了手：

“贺捕头，我愿意跟您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