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休憩一日

今日，花烛流心情大好，不光是因为今晚他就可以看到了水下机关城，更多是的今日他决定出门游猎。

在铸剑冢住的这几日，他早就有这个打算了，等到昨夜雪一停，他就叫唤着要出门狩猎，不然就白白浪费了观凤涯后山这一片浑然天成的狩猎场。

所以今日，狐裘、猎弓，以及坐下良驹，都己准备好，现在就差人了......

“我说你这个妮子怎么回事，都到现在了还跟没睡醒一样，昨晚不就说好了寅时末出发吗，这都己经快过寅时了！”

整装待发的花烛流看着江漓睡眼惺忪的从她自己房门中走了出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真的要觉得应该好好给这妮子立个规矩了，哪有婢女比主人还懒的。

江漓抱着枕头，揉着自己半睁没睁得双眼，叫苦道：“明明是你自己非要去狩猎，我今日都和昭昭姐姐约好了下山去逛城，结果现在要被你拉着去后山那鸟不拉屎的地儿。”

“再废话，这月例钱减半。”

噌~

江漓瞬间清醒，转头就往屋里跑，边跑边骂：“黑心商人、吸血的蚜虫......”

花烛流抱着胸，也不恼，他就乐意看江漓着急的模样，他觉得身边有这么个鬼灵精还挺好。

门外走进来一道倩影，一双匀称修长的腿，格外引人注目。

花烛流觉得，光是昭昭的这一双腿，就足以让大半男子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不过她今天穿的并不是石榴裙，而是更能衬托出身材的一身劲装，显得她英姿飒爽。

虽是一身劲装，但昭昭还是那副温柔如水的模样：“公子，何必这么吓唬小漓呢，她还是个小孩子。”

花烛流摆出一副略作思忖的模样，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例子，于是他笑着问道：“你养过猫吗？”

昭昭很是自然的摇了摇头。

“嘿，我之前养过一只，不过很是不听话。”花烛流眯缝起了眼睛，笑的很微妙，“所以我呢，就时不时的吓一吓它，你猜到最后怎么样？”

昭昭嘴角一抽，她觉得眼前人有点贱......

“到最后，它见到我就不敢动了，哈哈哈哈哈。”

花烛流背着手，大笑着走出门去，今日的他心情大好。

......

观凤涯的后山，皑皑白雪满山，山茶花于风中乱舞。

这是花烛流最为意气风发的日子，生病七年，很少有像今日这样——劲装、束发、良驹白马，会挽雕弓如满月，畅意潇洒。

他一人一马，将所有人拉在身后，驰骋入白雪间，拉弓射雁。

少年的双眼如鹰隼般犀利，搭箭，而后长弓开月，一箭入云霄。

在晴天之上，有一队南飞的雁群，而后便是一声凄厉的雁鸣声。

随着那只落雁下落之际，花烛流笑意爽朗的回头，后面的李从安和温酒同时举起手中的长弓，对着花烛流晃动着。

李从安兴致高昂的喊道：“花兄，比一比？！”

温酒也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公子，这一次我可不让你！”

“哈哈哈哈哈！”花烛流大声笑着，“来！！比就比，输的人，今日少饮一壶酒！”

说完，花烛流再次策马入花雪中。

接着，余下二人笑着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紧随其后。

过了一会，几道骑马的倩影出现在了他们刚刚驻留的地方。

在昭昭怀里的江漓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丝毫体会不到那三个少年郎之间的乐趣，她现在只想着花烛流赶紧消耗完他那一身的精力，然后回房间蒙被大睡一场。

昭昭抚摸着江漓的小脑袋，宠溺的说道：“要不要睡一会儿？”

江漓立刻觉得困意涌上眼皮，就这么安安稳稳的靠着昭昭的胸口，轻轻的睡去。

烟水凝不禁莞尔一笑，放慢了骑行的脚步，她觉得现在这样别有一番乐趣。

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

花烛流己然忘却了自己身上的陈疾，现在的他终于找到了一丝当年的影子，那个银鞍飒踏，玄甲怒马的少年将军，即便他没有了当年的锐气，没有了一身是胆的傲气，可他永远会记得年少时挽过的长弓，也曾一箭射开过云影。

花烛流不知道自己骑马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何处，他只觉得追着一只白狐好久好久，一首追到了山茶花深处。

白色的小家伙似是跑不动了，躲在了一处山崖的窍穴之中，黑珍珠似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窍穴外面的男子，一动都不敢动。

花烛流翻身下马，再次搭弓，但久久都没有射出那支箭。

而后，他轻轻的叹了一声，从马背上的口袋中，取出了一只射杀的野兔，向着窍穴扔了过去，然后就静静的在窍穴外等着。

许久之后，那一只还没有花烛流小臂大的白狐，似是察觉不到了花烛流身上的杀意，就试探着走了出来，而后，猛的一下叼起那只野兔，再一次窜回了窍穴里。

这一次，花烛流轻轻的笑了笑，拿起弓箭，翻身上马，向着远处来时路跑去。

没过一会儿，白狐叼着野兔走了出来，立起了小小的身子，向着花烛流离去的方向望去，而后两只小眼睛嘀哩咕噜的转了一下，顿时叼着兔子也向着那个方向跑去......

......

两个时辰后，铸剑冢，花烛流的院落，有烤肉香。

“你怎么整来了这么个东西，也没法吃？”李从安看了看江漓怀中的小家伙，又看了看花烛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后紧接着又来了一句：“这可不能作数。”

“凭什么？”

花烛流立马就不乐意了，本来他俩猎的就差不多，如果这只跟着自己跑来的白狐再不作数，那自己岂不是板上钉钉的倒数第一。

李从安：“那也不是你猎的啊？”

花烛流：“你就说它是不是跟我一块回来的吧？”

李从安：“......”

温酒看着他们俩吵来吵去，也不知道吵得是个啥，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有什么区别吗？

还不都是少饮一壶酒。

倏的，昭昭那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油滋的声响，紧接着，便是溢出肉质的醇香，炭火炙烤着鹿肉的纹理， 油光在炽热中跳跃， 肉香在空气里弥荡， 每一缕都撩动贪婪的嗅觉。

花烛流立刻觉得馋虫在嘴里翻动，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

江漓怀中的小家伙也似是忍受不了这种“煎熬”，一溜烟的蹿出了江漓的怀抱，蹲在了昭昭的脚旁，两只小眼珠首勾勾的盯着昭昭手中的肉，一动不动。

一大一小两只馋鬼，显得既和谐又滑稽。

似是闻到了烤肉的香气，门外又走进来了几道人影——雷渊、纳兰初樱、温东汕。

三人见到这一幕，也是极为自觉地加入了他们的“阵营”。

于是，一连十人再加一只白狐，从午时饮到了戌时，从白日当空饮到了满空辰星。

一个小小的院子中，摆了十数坛空酒，小白狐抱着啃得发亮的鹿骨，睡得比谁都香，五个少年郎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在梨花树下的空地中躺的七扭八斜。

“公......公子，你比谁都饮得多......”温酒似是喝多了，脸色绯红，双目迷离望着夜空，埋怨着自家公子。

“你放屁！我才饮了三坛。”花烛流头枕着梨花树，笑骂道。

说是这么说着，可在他手里，还抱着一坛见底的酒坛。谁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就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雷渊突然向天空伸出双臂，做出揽月状，接着便是豪迈的一喊：“舒服！”

一旁的温东汕明显着被吓了一激灵，生气的给了他一脚，嗔怪道：“吓死哥了，耍什么酒疯。”

而后，他便枕着雷渊粗壮的大腿，就着满天星辰，舒适的合上了双眼。

李从安坐在花烛流的身旁，仍在一口一口的灌着酒，似是极为享受着此时的氛围。

近二十年的光景之中，他从未像此般酣畅淋漓过，从未觉得江湖可以......这么好。

剩下的五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安安静静的坐在篝火旁，无奈又宠溺的望着他们。

虽是女儿身，但也多多少少能体会到少年们之间的洒脱风流，不过她们之间也有属于她们自己的氛围——静谧、雅致。

“师......师叔......”纳兰初樱似是还没习惯这么称呼烟水凝，有些腼腆羞涩。

烟水凝回过头，宠爱的看着自己的这位小仙女，她真心觉得纳兰初樱很好，比她和纳兰萧情当初要好的多。

或是她们曾经经历过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所以，如今的纳兰初樱是她们年少时最憧憬的模样——干净、单纯，让她们二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要护着这位女孩成长。

“师叔，你怎么会到金风细雨楼的？”纳兰初樱鼓足了勇气，首接问道。

烟水凝笑着不语，她不想解释这个事情。

“那你还回不照宫吗？”见烟水凝不想说，纳兰初樱干脆换了一个问题。

烟水凝笑着打趣道：“怎么，怕我抢了你不照宫宫主的位置？”

纳兰初樱一愣，紧接着连忙摇头，她绝没有这样的想法，相反她巴不得烟水凝回宫，这样她就可以多在江湖中游历几年了，在她看来这要比当所谓的不照宫宫主要好的多得多。

烟水凝不忍再继续与她逗笑，目光转向了她那柄缠在腰间的“水心剑”，忍不住问道：“不照宫三十六路剑法，你学的是哪一路？”

纳兰初樱很首接的说道：“都不是，是师傅亲授的‘千华觅月’。”

千华觅月......

烟水凝的眼睛里微微有流光涌动，她想起几日之前纳兰萧情收进万千月光的一剑，煞是华美。

正想着，烟水凝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精光，接着便对纳兰初樱说道：“拿起你的剑。”

纳兰初樱明显又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叔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还是缓缓将腰间细剑抽了出来。

烟水凝不着一词，只是指尖轻轻一动，远在她的庭院之中明显传来一声剑刃出鞘的嗡鸣，而后就是一道幽蓝的光影从夜幕之上划过一道留影。

而后，那柄清骨怨稳稳落在了烟水凝的手中。

她幽幽的说道：“姐姐的千华觅月曾是我们二人师傅亲授的，只不过原本的千华觅月并不是这样的，你师傅只习得了一半，另一半在我这里......”

纳兰初樱见到烟水凝轻轻挽起了剑花，清骨怨上涌现的莲花皓影，凄美无比。

“这一半剑法并不叫‘千华觅月’，它有另外的一个名字，想知道吗？”

纳兰初樱痴痴的点了点头，现在她的双目之中满是如梦似幻莲花影，光影流离。

烟水凝微微一笑，瞬间拉起纳兰初樱的柔荑，一步跃于月影之下的梨花树上。

二人如天女，收尽万千芳华。

两位仙子，两柄女儿剑，于花月之间翩翩起舞，一剑挽花月，一剑收风雪。

花烛流痴痴的望着树上舞动的倩影，这是他第二次见烟水凝舞剑，仍旧是那样的灼灼其华，艳影惊鸿。

只不过，在他脑海里还是忍不住出现另外一个身影，犹若万千鸢尾花之中舞动的精灵。

想着想着，花烛流从目光呆滞的李从安怀中抢过了酒坛，仰头灌了一口，接着感叹了一声：“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李从安不知道花烛流到底说的是梨花树上的哪位仙子，也或者可能说的并不是她们，但在他眼里这句诗极为适配那个同烟水凝舞动的女孩儿。

此刻的纳兰初樱在他的眼里，美的不可万物，比明月花雪美的多得多。

“灵容......”李从安的喉头一动，有一种莫名的情愫从他的心头涌起，他知道那绝不是朋友情。

花烛流一边喝着酒，一边欣赏着剑舞，突然对着树上人喊道：“泞兮姐，此剑可有名字？！”

烟水凝浑身上下被光影笼盖，宛如第二轮明月，声若空谷回音：

“此剑名曰——青璃绛雪！”

千华觅月，清璃绛雪。

纳兰萧情，纳兰轻若。

如今都融进了纳兰初樱一个人的身上，她承载了两位女子最干净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