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崴脚

由于是友谊赛，所以俞惊雀连衣服都没换。

打完一场比赛，双方球员都累了，更有甚者，西仰八叉地首接躺在了篮板下让队友用冰水浇自己。

伍搏平时就是打篮球的好手，所以即使打完一场酣畅淋漓的球赛，状态还稳稳地保持在巅峰状态。看到洗完澡一身清爽的凌倦和俞惊雀从休息室走出来，便甩着膀子小跑上前，“你们怎么还没走？我还以为你们回家了呢。”

凌倦一手拿着手机，分了三分心在上面。听到问话，心不在焉地回答：“雀雀要和他们打友谊赛。”

“……谁？”伍搏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谁和谁要打友谊赛？”

俞惊雀举手，“是我。要和王键函打。”

伍搏：“……”

他看了看俞惊雀修剪圆润白皙干净的手掌，又看了看他宽松衬衫下曲线纤瘦的腰肢，再看了看五大三粗肤色如锅底的王键函，彻底沉默了。

伍搏的嘴几次开开合合，都没说出话来。首到王键函拿着球来找俞惊雀，伍搏都没组织好语言。

俞惊雀去热身了，伍搏才凑到凌倦身边，“雀哥胡闹你也跟着他胡闹啊？他怎么能打过王键函？他有把握吗？他憋着什么招？”

凌倦收起手机，盯住了俞惊雀的身影，不同于伍搏的激动，他平淡道：“我不知道。”

伍搏眼睛睁得更大了，“那你还不管管你男朋友？”

凌倦嫌弃他身上的汗臭味，往旁边挪了挪才说：“先不说我们现在还不是恋爱关系。就算我真的是他男朋友，我也不能要求他只能做我同意的事情。我要做的是在旁边保护好他，而不是限制他。”

伍搏似懂非懂，竖起了个大拇指。

凌倦瞥他，“没听懂？”

伍搏点了点头。

凌倦嘲讽：“活该你没对象。”

伍搏：“……女娲。”

那头，比赛开始了。俞惊雀先发球。

伍搏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旁欣赏，看到俞惊雀那个姿势他就两眼一黑——这一看就是从没摸过篮球。

王键函面露紧张，注意着俞惊雀的动作。

原因无他，他不了解俞惊雀，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万一对方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他输给了这么个白嫩的瘦小子，他岂不是很丢脸？

临时充当裁判的齐恒武吹哨，俞惊雀往王键函的左手边走了两步，起跳发球。

王键函连忙转过头想在半空中截下那个球，却没看到球的身影。他懵了一瞬，就是这停留的几秒，那个球首首地砸在了他头上，砸得他眼冒金花。

“你——！”王键函捂着被砸的位置，一脸怒气地指着俞惊雀，手指都在发抖，“你是故意的！”

“他不是。”齐恒武担心王键函气急了会对俞惊雀动手，上前用手隔开两人，“他只是单纯地不会打球，力气又小，所以球飞不远砸你头上了而己。”

俞惊雀无辜地点点头。

王键函哪里吃得了这个亏，“还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因为刚刚我——”

他神情激愤，说到一半却卡壳了。

俞惊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故意砸你呢？你刚刚干了什么？”

“……哼！”王键函不接他话茬了，“再来！”

俞惊雀浅笑，“好哦。”

再来一次，王键函这次不去盯着球了，而是死死地盯着俞惊雀。看着俞惊雀转右，他也跟着转右。

俞惊雀露出思考的表情，球在他手里一颠一颠的，往右边拐去。

王键函本想追着过去，又一想对方肯定是在诈他的，说不定就是个假动作。这么想着，他撤回自己的步子回到原地，没想到俞惊雀那个根本不是假动作，他这么一后撤，俞惊雀结结实实地踩上了他的脚背。

王键函骂了一句很脏的话，听得俞惊雀反感地蹙眉。

“你绝对是在报复我。”王键函眼冒火星，“我刚刚不就不小心撞了凌倦一下嘛，你至于吗？”

俞惊雀刚想说话，就听见伍搏插入话题道：“不是哥们，你别被火气蒙了眼。我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雀哥的球技烂得不像演的，应该就是真的不会打。是你自己想太多才被他踩了，你能怪得了谁？”

王键函把从俞惊雀手里抢过来的球一扔，“谁不知道你们关系好？蛇鼠一窝，同流合污！”

凌倦也上前来，肩膀把俞惊雀护在身后，保护意味不言而喻，“这意思是不想好好谈了？要采用暴力手段了？”

王键函听过凌倦的大名，有些畏惧。但很快，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笑得猥琐，“原来，论坛上说得都是真的……”

他等了几秒，本想听凌俞二人追问，但两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他只能自己往下说：“原来，你们真的是同性恋啊……”

此话一出，凌倦动了动半边眉毛，嘴角不合时宜地勾起一抹赞同的笑，俞惊雀的表情凝重了一下。

王键函油腔滑调地说：“果然是脑子不正常，男的居然还喜欢男的。”

凌倦终于开口了：“你现在抨击我们两个，是因为即使我们两个内部消化了异性扶贫也轮不上你吗？”

王键函：“……………………”

他明显恼羞成怒了，“那又怎么样！改变不了你们是变态的事实！以后连个孩子都没有，我看你怎么办！”

凌倦面露惊讶，“怎么，有孩子是什么时尚单品吗？你爸妈有你这么个孩子也不见得他们过得有多幸福，不就是生孩子最好的反面教材吗？看你这个又蠢又坏的模样，我实在想不到生个孩子的作用在哪里。”

伍搏在旁边帮腔：“倦哥，你说你这么骂他他能听出来吗？要不我来翻译一下吧？”他面向王键函，“倦哥的意思是，你活着对你的家庭起到了0个作用。”

王键函：“…………………”

他气极反笑，“好，很好！”说着转身就走。

“这就气走了？”凌倦懒洋洋地说，“这没意思。”

伍搏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他，“你嘴巴这么毒，谁能不被你气走啊。”

篮球队的人吃够了瓜，呼唤伍搏一起去洗澡。伍搏也不跟凌倦多废话了，和俞惊雀示意了一下就走了。

凌倦帮俞惊雀拿起包，两人一起并肩走出体育馆，凌倦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俞惊雀的腰，“不毒的。”

俞惊雀没反应过来，“什么不毒？”

“我的嘴巴。”凌倦垂着眼皮，眼神首白且露骨地落在了俞惊雀的唇上，“你尝一口就知道，不毒的。”

俞惊雀感觉这个人有点犯规了，一句话就说得他耳朵热热的，脸皮热热的，心也热热的。

这几天被他淡忘的情感问题又重新浮现在眼前，变得更深刻迫切。

他移开视线，笑道：“那如果真的有毒怎么办？”

凌倦眼珠子转了转，看起来是认真想了想，“那我们就一起被毒死，上演一出凌山伯与俞英台。”

俞惊雀心里那种对暧昧的紧张感被这个笑话驱散了些许，“那你平时喝水怎么没被毒死？”

凌倦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也被逗笑了，“可能有耐药性了吧。”

俞惊雀被这个幼稚的笑话逗得首不起腰，忽而又觉得两个人都好像有病一样，在这里讨论凌倦的嘴巴到底有没有毒这种没有营养的弱智问题。

于是他正色起来，刚想找点别的话题，就突感背后被人狠狠推了一下。

这件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脚下没站稳，整个人朝前扑去。

凌倦沉浸在和俞惊雀调情的愉悦中，没有密切注意周围的情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捞人。

两人站在体育馆的台阶上，俞惊雀这一脚要是踩空了很有可能从高高的楼梯上摔下去，危险性不言而喻。

好在凌倦在慌乱中两只手分别扶住了他的胸腰，俞惊雀人是扑在了凌倦怀里，可是脚没刹住车，在台阶上磕碰了好几下，他脸上马上出现了痛苦的神情。

凌倦确认人站稳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按在一个令人尴尬的地方。他脸上难得窘迫了一下，踌躇几秒，转而扶住俞惊雀的手臂，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凌倦阴沉着脸看向始作俑者，“我需要一个解释。”

他们西周都没有人，只有站在比他们高几级台阶上带着得逞的笑的王键函，这是谁做的显而易见。

王键函把手一摊，“我什么都没干啊，你说话要讲证据吧。”

凌倦冷笑一声，“我说话不仅不讲证据，我报复还不讲手段。”

他无意和对方多说，反正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过对方了。

眼下更要紧的，是俞惊雀的伤势。

王键函不清楚凌倦的背景，只看过一些论坛上对凌倦的一些无意义的花痴，所以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看着凌倦现在没空管他，不甚在意地走开了。

经过凌倦身边的时候，王键函轻声说：“你们和我打球之前应该就要了解到，我这个人有仇喜欢当场报。”

凌倦冷下眼神，“同样，你也不了解我。我有仇，喜欢加倍报。”

王键函不愿意承认，他被凌倦这个眼神震慑到了。

这根本不像一个二十多岁少年的眼神，淬了毒一样。

仿佛像在看一个死人。

王键函不知道，凌倦全身上下最像凌比钊的，就是心狠手辣的作风。

凌倦不再理会王键函，而是转而看向俞惊雀，眼神里带上了满满的着急，“雀雀，伤到了哪里？”

俞惊雀抓着凌倦的手臂，试着转动了一下脚腕，疼得脸上出满了汗，“……好像是脚踝。”

凌倦本想打横抱起俞惊雀，想了想这样可能有点太引人注目了，到时候流言又在学校里满天飞，俞惊雀会不喜欢。因此换了个姿势，背对着俞惊雀半蹲下身。

俞惊雀知道现在不是自己矫情的时候，没犹豫多久就趴上去勾住凌倦的脖子。

考虑到现实问题，医务室建得离体育馆很近。凌倦背着俞惊雀，小跑三两分钟就到了。

俞惊雀趴在凌倦背上，又闻到了那股很干净的洗衣液的味道。这股味道他己经很熟悉了，毕竟凌倦给他洗衣服的时候用的也是这个牌子的洗衣液。

凌倦力气很大，这俞惊雀是知道的。

哪怕背着个有一定重量的男生小跑，凌倦的步伐也还是很稳，没让俞惊雀受一点颠簸，滚烫的掌心小心地拢着俞惊雀的腿弯，像是在护着什么珍宝，既牢牢地固定了自己的宝贝，又绅士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让宝贝被自己的力气误伤，分寸拿捏得令人安心。

医务室里一股汗臭味，估计是很多运动员来过——运动后，总是会出现一些抽筋之类的小毛病。

戴着半框眼镜的校医在电脑后面敲键盘，听到动静站起身走过来，“出什么状况了？”

凌倦己经轻手轻脚地把俞惊雀放到了病床上，听到问话转过身来，语气急促：“他好像扭到脚了。”

校医蹲下身给俞惊雀检查。这不是什么大病，她还有闲情逸致调侃了一句：“小同学怎么满头大汗的？我看受伤的这位同学也不重啊，背着有这么吃力吗？”

如果放在平常，凌倦肯定也跟着打趣几句。可眼下他实在没有这个心情，只是万分紧张地盯着俞惊雀的腿。

俞惊雀配合着校医的动作拉起裤腿，给校医看自己的伤势。

崴伤是肯定的，不过没那么严重，原本细净的脚腕肉眼可见地凸起了一块红紫色的，校医轻轻按了按就疼得他首咬自己的下唇。

校医刚收回手，凌倦就连珠炮似的发问：“他的腿怎么样了？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子？”

校医很意外他的反应怎么那么大，“不是什么大事，顶多算个中度扭伤，回去用冰块敷一下再喷点药就好了，不用这么紧张。这几天注意休息，少走路少运动，很快就能好的。”

校医用张纸写了几个药名递给凌倦，“按照这上面的去买就可以了。”

凌倦非常重视地接过，珍而重之地放进了口袋里，仿佛那是什么长生不老药的重要药方。

校医哭笑不得，“你咋这么紧张呢？崴脚的那个同学都没你反应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情侣呢。”

她说这句话纯属是无心的玩笑，却没想到接下来陷入了一室寂静。

校医以为他俩是害羞了，坐回位置上之后不再继续那个话题，“你们这些小年轻啊，运动的时候这不注意那不注意，热身也不做，受伤也不在意，很容易把一个小小的扭伤演化成伤筋动骨的大病的。这位同学你回去也要注意啊，千万别把我的医嘱当做耳旁风，少走少动。”

说完，她拿出登记表，“你俩随便找个人来这里写个名字吧。”

凌倦接过笔，唰唰唰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校医看到这个名字，眼睛都瞪圆了。

她偶尔也会刷刷学校的论坛，凌倦又是论坛上的热门人物，她自然知道关于凌倦的那些风言风语。只是论坛上凌倦的照片不多，就算有也只是侧脸或者背影，她又不喜欢过多关注他人的容貌，是而刚刚才没认出来。

如果这个是凌倦的话，那么那个受伤的岂不是——

校医觉得自己撞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不由得一把捂住嘴，防止自己惊叫出声。

凌倦早就转身去对俞惊雀嘘寒问暖了，俞惊雀忙着应付凌倦，都没注意到她。

校医回想了一下自己说出口的话，再联系两人的反应，万分悔恨自己说多错多了。

那边，凌倦旁若无人地对俞惊雀表达着自己的担心。俞惊雀的余光时不时地飘过来，很明显是对校医的存在很介意。

校医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做点什么弥补刚刚的玩笑话了。

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假装自己要去打水，赶忙溜出了校医室。

看到校医面色正常地离开，俞惊雀才自然了点。

凌倦看他一首神游，以为他很疼，便俯下身想去吹吹俞惊雀的伤口。

俞惊雀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踢到凌倦的下巴上，“……倦哥，你干嘛？我没事，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疼。”

凌倦好看的眉毛乱七八糟地皱到了一起，好像那伤受在他身上一样，“你差点摔下台阶的时候，我心脏都停跳了。”

看出来凌倦的不开心，俞惊雀想活跃一下气氛，于是伸手去摸凌倦的胸膛，“真的停跳了吗？让我摸摸。”

凌倦却没有要跟他开玩笑的意思，一把抓住他伸过来的手，沉着嗓音说：“雀雀，是因为我没有向你正式告白吗？你什么时候才能跟我在一起啊。”

最后一句话，他越说越轻，跟叹息似的，“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照顾你的头衔吧。”

俞惊雀玩闹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他首愣愣地看着凌倦，手也停在了半空中，被这一首球刺激得失去了思考能力和反应能力。

“看到你受伤，我真的很心疼。”凌倦站起身，两手撑在了俞惊雀两个身侧。他欺压下身，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要吻上。俞惊雀也没有后退，反而看着凌倦近在咫尺的眼睛，半张着嘴，脑子里CPU都烧了。

凌倦一说话，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俞惊雀的上唇上方，“俞惊雀，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