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也是臣弟的底线

林月之事在魏帝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加之抚玉的突然消失，他确信，容令沅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魏帝乃北周帝王，一国至尊的颜面岂容一介女流染尘？魏旭虽在祈年殿外跪了两个时辰，魏帝仍旧余气未消。

“你是北周秦王，未来的储君，怎可为区区女子折腰？莫不是你真对她动心了？”魏帝凌厉的眼眸似刀片般落在了魏旭身上。

“臣弟注定无嗣，她的存在不会——”

“你以为朕只在意子嗣之事？”魏帝拍案而起，怒斥道：“容令沅是你自小看着长大的，她那般的脾气品行怎堪为后？又如何能教导好皇嗣？朕绝不允许这般不堪的女子毁了我北周数十年的基业。你若下不去手，朕来！”

魏旭眼神骤冷，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若皇兄执意动她，那就先从臣弟的尸体上踏过去！”

“放肆！”魏帝抓起手边的茶盏就往他身上摔去。

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茶具，魏旭不惧分毫，“皇兄，容令沅是臣弟的妻，是一点，永远不会变！”

眼看魏旭要转身离开，魏帝忽然出声喝住了他，“魏旭！别忘了，你是北周的秦王，守护北周百姓，是你的职责，你当真要为一人而负天下人吗？”

魏旭的脚步突然顿住，脸上浮现出几分纠结。

无人知道他有多么厌恶朝堂，不论是这北周皇位还是秦王的爵位，都不是他想要的。

魏帝见他动容，语重心长地劝道：“如今，她已经不适合待在皇家。若你真的舍不得，待朕禅位于你后，你可将她安置在行宫。这，是朕的底线。”

“皇兄，她，也是臣弟的底线。”魏旭双拳紧攥，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向门外。

皇后在祈年殿门口与魏旭擦肩而过，她从没见过秦王如此失魂落魄过。

“陛下。”皇后一进门便瞧见地上的茶盏碎片，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分，“吴征写信询问，是否要除去容令沅，陛下您想好了吗？”

“他回来了？”

“吴征还在南宋境内，预期再有半个月，就该回来了。”皇后贴心地将魏帝搀扶到皇座上。

魏帝略显无奈地揉着眉心，喟叹道：“南宋五子夺嫡，怎么到了朕这儿，皇位给都给不出去！你若得空儿，去劝劝秦王，莫要让他为了个不值当的女人毁了自已的前程。”

魏后掩面轻笑，“人各有志，陛下不该如此心急。”

“你不明白，那容令沅可不简单。”

“陛下真的容不下她吗？”

魏帝冷眸微蹙，沉声道：“原本她是能多活些日子的，可现在看来，该动手了。他要恨，就恨我吧。”

魏后轻叹一声，没有答话。

魏旭回府后，魏帝便派内侍给秦王府送来十位美姬。

容令沅知晓后，没有再做出绿筠轩那般狂悖之事，而是主动为那些美姬安排了去处，她这一行为，让秦王府众人不禁有些看不明白。

“王妃，下面的人都在说您大度呢。”满月拿来一盘小厨房送来的点心，放到了容令沅跟前，“自从您那日在绿筠轩大闹之后，那些乱嚼舌根的婆子们就再也不敢背地里说您的坏话了呢。”

“人啊都是这样，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一旦有可能涉及到自身利益，不论心里信服与否，都要道一句好话。至于这话是真是假，没人在意。”容令沅拿起一块云片糕轻轻咬了一口，“你做的？”

满月点点头，一副求夸奖的模样，“好吃吗？”

“甜味淡了些，不过，本王妃喜欢。”容令沅拿起一片递到了满月嘴边，“你尝尝，可好吃了。”

“真的吗？这可是我第一次做。”满月咬了一口，刚嚼没几下，脸色骤变。

容令沅见此，也不装了，连忙弯腰将嘴里的云片糕吐了出来。

“王妃，你骗我！”满月嘟着嘴，扔掉了手中的糕点，“怎么会这样，我明明照着王嬷嬷的法子做的呀，怎么会这么咸呢？”

看着满月那副又急又恼的疑惑模样，容令沅直接坦白了，“谁让你这几日没事就往书房送糕点，把我想吃枣糕的事情都给忘了？所以——”容令沅欲言又止。

“所以王妃就趁着我出去打水的功夫，往我糯米粉里掺盐？”满月气鼓鼓地看向容令沅，脸上委屈极了，“还不是为了让王爷来咱院里？我都是在帮王妃，等等，该不会前几也往糕点加盐了吧。”

容令沅玩味一笑，指尖轻轻挑起满月的气红的下巴，摇头道：“满月猜错了，不只有盐哦，我想想，昨日是胡椒粉，前面的几天，我好像还放了巴豆粉和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王妃，你怎么这么胡闹呢。”满月这才反应过来，为何每次自已去送糕点时挽玉和琼玉两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原来是自家王妃在拖后腿。

当魏旭走进青桐院时，正巧遇见容令沅与满月在院中打闹的场景，容令沅未挽的青丝随风扬起，明媚的笑容如寒冬的阳光般照得人心暖暖的。

她，很久没有这般随心自在的笑了。

魏旭按捺住心头的悸动，痴痴地看着她如山间灵兽一般恣意而鲜活，不忍打断。

“王爷？”满月最先看到了门口的魏旭。

容令沅顺着满月的目光向身后看去，“王爷不去陪林侧妃和美姬们，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魏旭玩味一笑，举了举手中的食盒，“给你带了八珍玉食的一品官燕和东坡肉。”

“站着干嘛，你不过来我怎么吃？”容令沅一边整理乱了的头发一边朝树下的石桌走去，“之前一直没问你，陛下，有没有难为你？”

容令沅斟了一杯花茶递给了魏旭。

“没有，不过你可不能再闹了。”魏旭轻抿一口，缓缓道：“魏桓有一子，名魏子霖，不日会记在本王的名下。”

“谁养？”

魏旭将手中的筷子递给容令沅，“林月。”

“你是未来北周的皇帝，为何要为你未来的孩子招惹这么大的麻烦？你不怕他以后会随了他爹，争皇位？”容令沅夹了一筷子东坡肉，吃的心满意足。

魏旭淡淡一笑，没有瞒她，“当年本王为了不当储君，私自喝了绝嗣汤药，所以，本王此生注定无子。”

容令沅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魏旭。

“为何如此看本王？”魏旭拿起手帕，轻轻拭着容令沅嘴角的油渍。

“好魄力。”容令沅放下筷子，终于想通为何魏帝会将主意打到谢成岭身上，原来，是皇位没人要。

这般想着，容令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魏旭见容令沅笑话自已，忍不住开口为自已解释，“本王志不在朝堂，这般做不过是不想被权势束着罢了，有这般好笑吗？”

“当然。”容令沅眼底隐隐泛着丝兴奋。

若有朝一日那孩子没了，魏帝岂不是会气绝吐血？

容令沅拿起手边的茶杯，呷了一口。看来，魏桓那边，她有必要让钩月去一趟。

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

即将天明之前，钩月才迟迟归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人废了吗？”容令沅一边举着烛火，一边牵着钩月的手坐到了桌旁，“快说说，他当时什么表情？他有没有被吓傻？”

钩月冷睨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容令沅，疏冷道：“绝望中，触柱折颈而亡。”

“就，这么死了？太不惜命了。”容令沅略带失望地轻抿了一口茶，转头看向钩月，“阿月，你会杀婴孩吗？”

“为何这般问？”钩月目色凛冽地看向容令沅。

“好奇。”

“你想杀魏子霖？”

容令沅震惊地看向钩月，“有这么明显吗？”说着，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已的脸，一脸狡黠地看向钩月，“你会吗？”

“对于杀手而言，人，不分长幼。”钩月拿起容令沅手中未饮完的茶水，一饮而尽，“何时动手？”

面对钩月的直接，容令沅心中闪过一丝怔愣，连忙起身为钩月斟茶。

“与其要他的命，不如要他后代的命。不如，就让他，做个小太监吧。你动手时，可要小心点，别伤了小子霖的性命。”容令沅唇角的笑意怎么压也压不住。

钩月脸上淡出一抹略显无奈的笑意，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将魏帝气死。

将钩月送走后，容令沅就兴致缺缺地钻回了被窝。

他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他明明知道无影针之事，可却对她只字未提。想来，那传说中的解药他也没有找到。

她倒不在意自已能活多久，她只是在意能否在她意识清醒之下，看着魏家人死伤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