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有大用

“您说这种买卖法，特别是在人票生意里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林爱舒为陈涵倒了一杯茶，这不是布星司里面的好茶叶，只是外面茶摊上五文钱一壶，无限添水的那种。两人也没有穿着扎眼的飞鱼服，而是换了一身暗色绸缎，扮做了走商。此刻，他们就坐在梅子坞对面，林爱舒正在为陈涵分析膻婆子和神秘文士的不合理之处。

“人票生意不管大小，都是走一票歇半年。天下就没听说过贩卖人口几天一趟的，真要这么做？不肖官府出手，江湖游侠儿听到风声就得来取他性命了。”

陈涵端起茶杯，喝下第一口之前，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会不会是撺子拉线的（中介）？”

林爱舒摇摇头，这个就更加不可能了。

“拉人票线的撺子不会上门的，因为门户里面仇家多，怕人认出来。一般都是约翘头（卖家）去茶馆见面。比如你我现在这样就好比是走人票的。”

陈涵心说项鹭真是慧眼识英。林爱舒上到大户名铺，下到赃票走贩，那一行什么规矩，什么行情，但凡问他，总能说个门道出来。就这个本事，放眼全绯京也没有几个人能办到。他是发自真心的佩服这种对专业入魔的人。

“哈哈，林先生到底是会开玩笑的！”

一言落下，街口浩浩荡荡开进来几支队伍，天理司的八部缉拿，禁军的松澜营，还有布星司的锦衣卫。其他的人不认识，但锦衣卫领队是尹双燕。等队伍列好了，一个太监捧着文书走到队伍前面，打开折本，咿咿呀呀的念奏。

早在项鹭遇刺当天，内总的太监就接手了指挥三军搜城的事宜，无论大小事情，全部首奏汇心宫。今个儿陈涵在协调行动的时候，刚好就遇上了。他也就坡下驴，特地点了尹双燕过来接触这个任依依。能不能给她赎罪，那是总使大人的事情，他现在要的是将这群王八蛋从土里面揪出来，捏圆了在种回去。

大太监念的本子，多半是给周围百姓听得，意思是搜查是大王的命令，任何抵触都是违抗王命。三支队伍有权自行处置，等同于说看你不顺眼，当场杀了都合情合理。这边本子一合，三队人马立刻散开，各自奔着就近的大铺子就去了。管他什么店小二，掌柜的，伙夫全部揪出来，挨个查验名帖，验明正身。至于里面就是兵丁们的狂欢，凡是能掀开的要掀开，凡是能推倒的要推倒，就是裤衩子上有个洞，都要用眼睛扫一圈才行。

搜着搜着，锦衣卫自然摸到了燕子坞门口，那个高高壮壮的，叫做膻婆子的目标早就做好了准备，捧着花名册等着尹双燕检查。

“见过大爷，您瞧好，名单字就在这里，您且看着。”

尹双燕从她手中接过花名册，好奇的问道：“怎么不让里面的人出来？”

膻婆子一听这个话头，就知道这是一个愣头青，咸调局的人是能随便放出来的吗？

“大爷，这里面不是钦犯，就是大错之身。要是放出来，免不了动心思。您尽管进去点人就好了。您放心，都是一个槽子的人，定然不会让您难办的。”

“聒噪！是跟你一个槽子的。”

尹双燕吼了她一句，转身将名册发了下去。并对几个小领班交代道：“你们都给我好好查验，这些个人前后十几天伺候过什么人？见过什么人？都必须问踏实了，凡是嘴里打疙瘩的，当即给我拿下！”

“是！”

锦衣卫浩浩荡荡冲进了梅子坞，迎面就开始掀桌子，踢板凳。膻婆子跟在他们后面，一个劲儿的哀求。

“各位大爷都轻点啊！这都是宫里的产业。”

她越是这么说，锦衣卫就越是起劲儿。尹双燕眼见着她被缠住。当即领了一队人上楼。膻婆子眼尖，顾不得桌椅板凳了，趴在楼梯口对尹双燕大喊：“爷爷们，都轻便点，这些姑娘都怕生人。”

上楼的锦衣卫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近推开楼上的门户，首接冲进去询问。尹双燕看着兄弟们干活儿，假意在二楼走廊巡视，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下面的兄弟努力制造混乱，膻婆子被牵扯在各种质询中间，无暇顾及楼上。

时机己到，他也不客气，找到叶稀留下诗文的房门，一脚踹开。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你是谁？”

惊慌慌一声大叫，尹双燕看到了躲在门柱后的少女。憔悴也憔悴，惊慌也惊慌，可曾经闺阁少女的美却没少半分。尹双燕看得呆了一下，随后把心思放到了任务上来。

“任姑娘，我是你要找的人。”

“你是布星司的人？”

“是！”

令牌给她闪了一下，便立刻凑到她面前。

“姑娘既然有意与我们合作，还请拿出诚意。我们总使大人手段通天，救你出这个囹圄不成问题。现在，能详细说说这个膻婆子的疑点吗？”

任依依盯着他，犹豫着不说话。并不是不看重这次机会，而是她觉得这个人级别太低，不像是能彻底解决问题的人。她还打算待价而沽，不能轻易给他交底。

“我掌握的东西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多。但我不出去，是不会告诉你们的。你想要验货，这个你拿去，里面的东西足够你们大吃一惊了。”

任依依掏出一个信封塞入尹双燕手中，而后回到床边坐下。冷着脸庞，不打算再理他。

“你！”

尹双燕当时就急眼了，可时间紧迫，他也不好用强，只能先把信封揣入怀中。再开导她说：“姑娘，你可不要觉得布星司没了你这条线索就办不了事情了！你若是不想好好合作，那我们也没办法。”

任依依冷着脸显然是不打算再跟他多言。

“如果是你最后的态度，那我们就不好帮你了。”

话到此处，她显然有些动摇了。吞吞吐吐一番，最后还是坚定了心思。

“若要定那膻婆子的罪，我给你的东西足够了。我话也就说到这里，愿意与否，你还是好好问问你家大人吧！”

“好好好！姑娘如此坚持，有没有下一次见面，我们可就两说了。”

尹双燕见她如此不通人情，那他也善莫能助，按住刀柄走出了房间。以他为讯号，所有锦衣卫差不多前后脚都收了工。膻婆子像是送亲爷爷上坡一样，跟在锦衣卫身后送出门好远。锦衣卫象征性在这里忙碌了一阵之后，跟着禁军和天理司收了队。

也就在前后脚的功夫，任依依的信也送到了陈涵手中，事情的经过也由尹双燕禀报了上来。

对此，他只是淡淡评价了一句。

“这个女孩儿倒是有点坚持。”

“属下无能，还请部使大人惩罚。”

尹双燕头一次单独做活儿就吃了一个大瘪，这让他十分难堪。

“知道自己差在哪儿，就去星海苑好好学着。下一次不要脱了夸就是。”

撕开信封，从中取出来两张燃烧过的纸张。陈涵递给林爱舒一张，自己拿着另一张看起来。一看之下，陈涵吓得脸上血色尽失。林爱舒专注看着纸张，没有注意他的变化。他不知道这有什么诡异之处，还问道。

“这好像是寄票，看落款还是宫里发回来的。是拈花局两个宫女的安置情况！一个取名叫知了，一个叫做甜糯。陈大人，这有什么说法吗？”

说法！可太有说法了。这二人当初潜伏在世子身边，在汇心殿前门伺机刺杀世子，如果不是项鹭从天而降，他早就报销了。也因为如此，大乱之后，大王就命令禁军清查宫内的奴仆。到现在很多提前安排进宫里的叛徒都没摸出来历，现在倒是蹦出来两个。真是让人惊奇！这个女孩儿没有骗他们，她手中肯定还有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尹双燕，任依依你保持好联系，这个人有大用。另外，你从锦衣卫找人手，把这里监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