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冰封

时砚眉头紧皱，立刻叫司机改去宝兴码头。

电话那头的薛向明语气还算冷静，“砚砚，你觉得要报警吗？”

“报！我离码头近，先过去，你们在家等消息。”

傍晚六点，宝兴码头多了许多出门遛弯的人，司机避让着行人，不停地嘟囔：“这些人也不怕热死人啊，三四十度的天还在外面晃荡，美女，就停这了，前面不让停的。”

“好。”

时砚推开门，察觉到一丝异样，原本闷热窒息的热气似乎消散了些许，联想到六小时后即将到来的末日，一个念头悄然划过。

她暂时按捺下不安，来到游人如织的8号码头等待绑匪的到来。

一路上，时砚对绑架者大概有了猜测，她近期唯一有过节的人就是孙伟，因此绑匪或许是一直没等到孙伟回家，决定绑走薛芙逼她现身。

十分钟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喊：“砚砚！”

何小琴携着几个民警赶过来，其中还有个被手铐铐住的年轻男人。

时砚拉住何小琴，“姑姑，怎么回事？”

过来的警察解释道：“时小姐，他叫王达，是绑匪孙强的同伙，我们刚在码头上抓住他，据他交代，孙强两小时前不知什么原因就带着人质急匆匆地上船离开，他离得远只听到他们说要去奉节市，麻烦你跟我们去局里录个笔录。”

时砚刚要说好，抬头的一瞬间瞳孔骤然紧缩，转而改口道：“我觉得有点不舒服，想先去趟医院，过一会儿去做笔录可以吗？”

时砚不是嫌犯，算得上是受害者家属，警方自然不会强迫她立即就去，言明在局里等着她后，就带着王达先行离开。

“砚砚怎么了？”

从小抚养时砚长大的何小琴一看便知，时砚说的是借口。

时砚转头看了一眼前方嬉笑打闹的人群，深吸一口气，“回车上说。”

一上车，时砚开门见山：“我知道马上要发生什么了。”

“冰封。”时砚缓缓念出光幕中央刚刚出现的两个字。

“冰封？”

薛向明和何小琴对视一眼，沉声道：“是我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是。”

冰封二字虽然没有其他文字解释说明，在字的底下却有一个立体的球形，栩栩如生地像是真实的蓝星。

而原本漂亮的星球从最南端的南极点起，一层半透明的冰层正迅速往北覆盖，悄无声息却又震撼人心。

“操，”一向温文尔雅的薛向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老天爷这是完全不给我们活路啊。”

何小琴红着眼沉默不语，真有那一天，他们一家人死在一起也没关系，但小福儿却……

车里本就低迷的气氛陡然变得更低，时砚却只能继续吐出残忍的话：“姑姑，姑父，一小时后，如果冰层没有延缓速度或者停止，我们得考虑离开这里往北走。”

话虽这么说，大家心知肚明冰层是一定会继续蔓延的，毕竟，末日甚至还没有到来。

回到薛家，薛向明把这件事告诉在家等待的儿子薛诚和女儿薛芮，两人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震撼得不轻。

“那、那我们离开了，小福儿怎么办？”

他们不可能指望末日到来警察还在帮他们找妹妹。

在场没有人接话。

良久，何小琴哑着嗓子问道：“砚砚，离末日还有多久？”

“2小时25分钟，冰层已经快蔓延至南非。”

薛芮看不到光幕，仍是觉得不可置信，“那么大一片海域都能被冻结？这是什么力量……”

“不等了。”何小琴站起身，“小诚你去把必要的物资搬到车上，我们现在就出发。”

“妈，妹妹她……”

“我不止她一个女儿，还有你们，”何小琴努力压下声音的颤抖，“我得对我的其他三个孩子负责。”

“更何况绑匪说了，他们去了奉节市，我们北上说不定能、能碰上小福儿，她一向运气好，这次也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何小琴扬起一抹笑，眼眶却红得不像样，泪水从颊边落下，被她迅速用手背抹去。

“好了，加快速度，把准备好的最厚的衣服放在最容易拿取的袋子里，然后回屋看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东西是早就收拾好的，只是如今时砚的空间已经塞满，他们带上必要的东西把一辆七座的车也全都塞满后，家里还留下许多物资。

“太可惜了。”关门前薛芮留恋地看向家里满地的物资，“我要是也有空间——”

“薛芮！”薛诚厉声道：“不许胡言乱语！”

薛向明也跟着道：“薛芮你已经十八岁了，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薛芮被两人责骂吓了一跳，“我知道了，我就是可惜嘛。”

“如果这些东西能帮到其他人，就不算可惜。”何小琴关上门。

晚上九点四十分，一辆不起眼的汽车正飞速向城外驶去。

“妈妈，我能给我朋友他们提个醒吗？”薛芮刷着朋友圈突然问道。

何小琴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时砚，似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时砚摇头，“风险太大，我几天前发邮件提醒过官方，说不定他们已经有了预案。”

薛芮“噢”了一声，目光移到置顶的联系人里，犹豫几许，点开了对话框。

周四晚上，路上车不算少，薛向明开了一个小时才接近出城口。

夜色下，蓝色的交通指示牌静静地伫立在一旁。

“终于快出城了，外面应该没这么堵吧？”薛芮抬起头，望着前面汽车的尾灯有些焦躁。

巨大的末日阴影笼罩下，多停一分钟，似乎就被死亡逼近了一步。

然而，命运仿佛就是要捉弄他们，明明出城口就在眼前，前面的车一动不动地停了二十分钟。

连一向脾气温和的薛向明都忍不住按了好几次喇叭。

他一起头，后面所有的车都不约而同地按，本该宁静的夜晚，瞬间被刺耳的喇叭声笼罩。

“我下车去看看。”

薛诚刚一打开车门，迎面吹来的冷风就冻得他一激灵，他顿时意识到不对劲，“气温在急速下降。”

时砚拦住他：“倒计时5分钟，别出去了，外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薛诚套好羽绒服，打开车门，“周四的晚上不至于会堵成这样，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我出去打听打听马上就回来。”

车里，时砚叫几人穿好羽绒服，何小琴买的是最厚的那一款，据说能抗零下40度的气温。

又戴好帽子围巾手套，还算宽敞的空间瞬间变得拥挤。

三分钟后，薛诚缩着脖子回来了。

他用冻得通红的手按开汽车广播：

“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消息：南极出现冰封带，已覆盖整片南极大陆，目前冰封正迅速北上蔓延，请有条件的南方居民带上必备物资开车北上，以免发生危险，请不要前往车站乘坐公共交通，飞机高铁汽车已因天气原因全部停运，重复一遍……”

“官方发了通知？”时砚立刻打开车窗查看外面情况。

薛芮不解，“这不是好事吗？你们怎么都皱着眉头？”

“对我们来说不算好事。”时砚望着外面一望无际堪比春运的车海轻声道。

“几亿人同时开车出行，国内的每一条道都会被塞满。”

“我们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