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病根

光芒越来越淡，直到变成了边陲地区特有的昏暗。

明苏他们在转了两次星门后，也终于回到了南部林地天险中的山头上。

没有停留，他们继续往回赶，直到明灯镇外那一大片圆灯草荒原的微光铺遍整个视野。

“回来了啊。”

裕航和牵滕扶着有些虚弱的株阑，小小的感慨了一声。

“终于回来了。”忍受了两次天旋地转的星门传送的株阑没有感慨，只有解脱。

“你们先回去吧。”

圆灯草荒原，也就是明灯镇的墓园之外，醉虹对三名队员说，“我们还有事，等会再回去。”

“好嘞。”

株阑替那两个不敢说话的队友回答，他们互相搀扶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了回镇子的路上。

明苏看了看哑和醉虹两人，这是要做最终坦白了？

“带路带路……”

醉虹转到哑身后，推着哑往圆灯草荒原中走，“这次该你走前边了。”

哑定定看着荒原的深处片刻，然后才迈步向着墓地走去，他招手示意明苏她们跟上。

他们走入那片肆意生长望不到边际的圆灯草荒原中，渐渐偏离了明灯镇的方向。

*

“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的问题吗？”

路上，醉虹重新拿出那个被称作是传家宝的盒子，星力渐渐沿着盒子的花纹蔓延开来。

明苏回想着醉虹问过她那么一堆问题中，现在说起来的是哪个特定的问题。

“是生病的那个？”

明苏想起之前她们之间那段看似没头没尾还莫名其妙的对话，“我有什么暗伤或者病根的东西？”

醉虹之前问她，是不是生过一场大病。

这个明苏是真的没印象了。

“嗯哼。”

醉虹发出一个赞许的鼻音，等着打开盒子之后才说，“就是这样，差不多是肺部，呼吸那方面有些隐藏很深的……应该算是病根吧。”

那盒子里装的是一段树枝。

漆黑的树枝上生长着一片银色脉络的绿叶，那浓绿色鲜艳欲滴，好似刚从树体上折下来，叶片掩映下是一颗鸡蛋大小的红色果实，质地，很圆，上面同样有着一圈一圈的银色纹路。

明苏接住醉虹随手扔给她的东西——就是那颗银纹果实。

不知道为什么，东西真的到手里之后，那种若有若无的吸引力反而淡去了。

明苏盯着那个有些像西红柿的东西看，觉得果子散发出来的味道闻起来像是西瓜和苹果的结合体，大概咬起来会很脆且甜。

“这是？”

一看就知道是很珍贵的东西啦，明苏视野中的十字准星锁定目标，给出了一个天价的鉴定金额。

“水果。”醉虹耸耸肩，把盒子重新收好，“吃了就行，皮应该也能吃，不想吃就剥掉。”

明苏：？

这么随便的吗？

哑回头看了一眼明苏手里的东西，也没有发表异议，继续带路。

“现在就吃？”

“吃了可能会犯困吧，等回去再说。”

醉虹无所谓：

“这玩意是光明时代传下来的东西，据说在那时候也是比较少见的水果，我也认不出来。不过既然是吸收星辰之力长大的，吃了应该能治一治你那病根。”

醉虹看出明苏那种“这么珍贵的东西就给了我”的表情，又露出甜甜蜜蜜咱俩好的笑容，挽起明苏的手臂：

“你就当我是在收买你好啦~”

“……谢谢。”明苏忍住接触的不适感，把果子放到个人背包中，任由醉虹好姐妹般挽着她。

见没被礼貌、客气、有分寸且不做声地甩开，醉虹笑容更甜了，问出另一个她更关心的问题：

“说真的，你真没什么印象了？我看你这情况，那是起码得有十几年的病根，连你现在的四阶体质都没办法自主恢复，这可不是一般的病。”

明苏仔细回忆着她过往的经历，摇头道，“在我有记忆之后，我基本上没有生过病。”

醉虹挑眉，“也是，你体质特殊，生病这种事确实和你不沾边。”

当医生这么多年，同阶之内，她还没见过有比明苏体质更离谱的人。

“……不过，如果真的要说疾病，也不是没有目标。”

明苏在沉默片刻后说，“我不到一岁的时候，在我的故乡发生了一起波及范围极其广泛的疫病。我那时还不能记事，但听后来的人们说，那场大疫的死亡率非常高，而且发病极快。”

那场疫病里，明苏的老家幽州是重灾区。彼时九州的医疗条件等还没有那么发达，在一些记录着此事的博物馆中，还有着一些露天焚尸场的画面，是真的尸体成山。

明苏的父母应该也是因此而死。

“也许我在那时候也感染了，只是因为体质特殊活了下来。”

话题变得沉重起来。

不过死人这种事嘛，醉虹他们这里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因此冷场。

“……时间上有些对不上，但既然都过去了，也不要追究那么远的事情。从痕迹看，你当时应该没有经历系统治疗，全凭着身体抗性扛下去的。”

醉虹点点头，“不然凭借你的体质不可能会留下病根。现在你那陈旧病灶即使被压制得极好，始终都还有着复发的可能性，而且这种可能性极大。”

她认真说：“你先吃了那东西看看效果，如果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

明苏抿了抿唇，低声顺从，“好。”

随着深入这片荒原，周围的圆灯草长得愈加茂盛和高大起来，逐渐地它们的高度已经到了明苏的肩膀处，原本能触及地面的长叶片都能垂落在半空。

最中心的那颗发着光的“凤梨”被叶片托举，也到了离地一米的高度，它散发着莹莹暖光被一层层包围在叶片里，投射出被分割破碎的光影。

明苏她们的影子也随着走动而移动，场面乍一看还有些阴森。

正和醉虹聊着，明苏眼前一花，哑的身影隐没在圆灯草那细长的重重叶片中，没了踪迹。

她抽空去看了一眼面板上的状态，星源护佑还在，哑没走远。

“老师不见了。”明苏碰了碰醉虹说。

醉虹抬眼看了一圈四周，语气轻松，“没事，这里有一个很古老的迷阵，哑哥想绕进去也得费点功夫，他探路去了，咱们等一会。”

话音落下，明苏便听到了周身传来的细碎的动静，那是有人在穿过叶片与衣料的摩擦声。

她听着声音远去，和状态里的星源护佑一起消失了。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肺里有旧伤的？”

一时安静，明苏找了棵圆灯草靠着，主动问醉虹。

“我没发现。”

醉虹跟着坐下来，一直在赶路的她更显疲倦，她顺手把明苏也拽下来坐着，说：

“都说了你体质特殊，那旧症被压制得极好，如果不是之前刻意用开脉法和你打过一场，我也发现不了这个——你体内隐藏的炸弹。”

醉虹展臂一搂明苏的肩膀，两人头靠着头交流，

“我跟你讲，这玩意就跟附骨之蛆一样扒着你二十年，很难彻底清除的。以后万一受伤一类的连锁反应导致旧伤复发，或者有一些能放大‘疾病’这种概念类的深渊生物交手，任何一点纰漏都是致命的。”

明苏跟着点头附和。

“要不是哑哥提前听出来，跟我说了一声，我还真没想到你体内有这么个雷等着爆。”

醉虹把控着明苏的忍耐极限松开手，转而拇指抵住她胸口左侧两根肋骨之间的某个点，从某个诡异的角度轻轻一用力，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不仅是熟悉的呼吸困难，明苏左半边身体都有些麻痹之感，用不上力气。

明苏条件反射般地弓起身体，她捂着胸口，几乎快要把自已缩成一团。

“……感觉比之前严重了……”

缓了缓之后，明苏才面无表情地抬起头，问一旁的醉虹。

“因为上次有开脉法打底，不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反应 ；也有上次受了刺激的原因，有些东西一旦被触发出来，再想压制回去就有些困难了。”

醉虹撑着脸颊，对明苏这种越痛苦越难受反而隐藏得越深的本能反应非常感兴趣——不想要表露出负面的神态么——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高兴之一类的正面情绪也会隐藏起来呢。

“就说很致命吧。”

她笑吟吟地帮明苏揉着一些部位来缓解疼痛和无力，“还是要赶紧避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