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下汇镇

交代完，醉虹启动了星门。

几人周围浮现出点点星光，围绕着他们周身迅速旋转了起来，直到光点拉出的残影形成了一个个笼罩住他们的光圈。

明苏察觉到了一股和隐空蠕虫类似的波动——这是空间的波动。

话说这附近的隐空蠕虫这么多，没准就和这个曾经的星门中转站有关系呢，和蠕虫打交道备受折磨的明苏想。

轻微的失重感传来时，她放下了关于蠕虫的问题，转而去关注脑海中的定位地图。

那个属于她的倒三角原本位于地图的最南边偏西的一角，直接跟坐了火箭一样，嗖得一下就蹦到黄色光点之中，甚至还超过了两个眷者，一举从最边缘变成了内圈人士。

这速度比高铁都快。

周围的光圈渐渐消退，明苏忽而心头闪过一股淡淡的警惕，于是她果断把哑和醉虹护至身前。

“呕——好晕——”

“哇~yue~”

“你们别吐啊我也忍不住了~呕——”

学徒队和后备队的人们纷纷捂着头和胃干呕起来，哑扫视了一圈接待广场的景象，一脚把一个木桶贴着地踢到了晕的最厉害的后备队员身前。

队伍中只有那一个人是因为个体原因真的受不了，其他人都是被他感染着觉得反胃。

玉相枝是除了后备队员之外最严重的，小姑娘的呼吸法属于感知特性强化，对于一瞬间产生的环境变动感受最为深刻，没吐出来都是作为医馆学徒的专业性让她第一时间吞了颗药的缘故。

醉虹等后备队员好些后，给他吃了颗药，见没有好转后又输了点星力给他，这才让他缓过来。

明苏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大事，也张望起来。

天险之地内的环境相较于外面已经好了非常多，环境中的深渊粒子没有太过浓郁，一些照明设备把这一处星门接引大厅照亮得还算亮堂。

像是明苏记忆里那种二十年前的、泛黄的老钨丝圆灯泡的光芒，已经不会影响人们视物了。

明苏看到了广场中的其他镇子的人。

他们听到这里的动静后纷纷看来，却在看清明苏一行人的打扮后没了说话的兴趣，反而还多了些微妙的疏远。

这些人……

明苏打量着那些偷偷瞧他们的人们，天险之地内的人们身上的深渊侵蚀比明灯镇要轻一些。

实力也偏弱——大概是为了寿命选择放弃修炼，以减缓深渊侵蚀。

而且感觉明灯镇在外的名声不太好。

明苏看那些人的态度，觉得其中有些门道，却也懒得去想这种涉及到两方人的复杂人际事情——反正那些人又打不过自已这伙人，也没必要去关注。

于是她便回头去看醉虹他们：

醉虹正在询问那个后备队员。

“你这样优秀的先天感知条件，守卫队二队怎么没留下你？你是从二队退下来的吧？”

队员闷声说，“……我的……胆子太小了，第一次上城墙就因此受了伤，之后也没来得及喝缓侵蚀药剂，彩队长就说让我先退下来，等在后备队干一阵提一提实力再说……”

他说着脸上已经是羞得通红，在他的认知里，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另外两个后备队员侧目，开始思考明灯镇给人们的压力是不是太大了，明明活着才是第一要务，毕竟活着才有可能继续守卫镇子和天险防线才是。

“这有什么可羞愧的？”醉虹叹了口气，拍拍队员的肩膀，“刚从中心城调来就碰上暗潮，你能从城墙上捡条命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边醉虹还在兼职后备队长该做的心理辅导，学徒小队已经缓过来有些兴奋地围成一圈开小团体了。

“明苏明苏，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木深看明苏脸色依旧，连点干呕的模样都没有，好奇问。

明苏回想起某些不妙的经历，默了默说，“习惯了。”

在松林里蠕虫们引起的波动比星门的波动要大得多，明苏早就经历过多次洗礼。

更何况明苏从最开始就没对这些空间波动产生多大的反应。

因为危机感判定中明苏属于随时会噶的危险境地，任何可能拖后腿的异常状态都被【适应】用最高的效率抹除了———【适应】被逼急了真是什么都能干出来。

……等等，明苏忽然意识到，哑不会就是从这一点判断出来她天赋中的适应能力的吧？

后面她被哭鬼松的松针擦到，就是凭借自身的适应能力扛过去的，但是更后来的时候因为一次失误中毒太深，哑手里明明就是准备了很久的解药来着……

感受着学徒小队的羡慕又同情的眼神，明苏想去寻找从一开始踢了一个垃圾桶就没了动静的老师，但是看了一圈没找到人。

明苏：……

这人神出鬼没的，眨眼跑没影了也正常。

“你们看见老……哑哥了吗？”明苏稍稍抬高声音问。

然后不出意料，正在兼职心理医生的醉虹敏锐地抬起头来。

“他自已行动去地下流窟了？！”醉虹面无表情地发出了质问。

对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看得出来虹医生气得冒火。

明苏和这一群实力都没醉虹高的小弱鸡对视了一眼，然后摇头。

人家想走，谁能发现得了啊。

明苏有些羡慕哑，这种能随意决定去留的自由，她什么时候才能做到……

也不知道她要修炼到什么时候，才能自由地去戳爆那些修炼时会随意冒出来的深渊大眼珠子……

明苏列出个等式：修炼＝变强＝没人能威胁到她的小命＝能戳爆眼珠子＝活命的最高追求＝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的“自由”

她想练刀了。

*

广场的人们听到动静，原本还打算看看是周围哪个镇子的熟人来带小新人坐星门，准备调侃调侃——

可能是第一批坐星门的人没有准备，被恶心到了，就下定决心也要坑一次其他人……观看新人受星门折磨，已经是永夜这边的传统了。

人们又在看到一行人披着的或长或短的斗篷后，骤然收敛起了那些没过脑子就要脱口而出的浑话。

他们多了几分尊敬。

这种斗篷，是边陲十三镇的特定制式，连材料都是特定五阶或者更高的深渊生物皮质，也只有守边的人才能这么穿出来。

这都是最边缘拼命的守边人，必须要尊重的。

周边人很快从斗篷领口、兜帽、下摆形制和纹样判断出来，这是明灯镇的人。

那就更完蛋了。

人们不动声色地又多了几分疏远。

要是后备队领头还好说，他们还算是熟悉。

但问题是这两年的地下流窟一波坑了不少后备队领头人，前一阵暗潮月来领物资的都是后备队的小新人，后备队人不够，就能让其他镇里人跟过来了。

——这些镇里的人凶啊，听说亡命徒流放过去都只能当炮灰用，怂得跟孙子一样。凶人们整天和那些五六阶的深渊生物打交道，是真的刀口讨命的人物，最擅长的除了杀就是杀。

凶人们不好打交道，除了后备队的人之外，其他凶人也没有打交道的价值。这些整天杀杀杀杀的人们，精神个个都有点问题，深渊侵蚀严重也大都短寿，连三十岁都算是老前辈。

尤其是这边陲简直有毒，有些人去那之后再见时就跟换了人一样，一个个脑子里想的都是：中心城怎么怎么样，人类未来应该怎么怎么样，又该回去怎么继续杀杀杀杀。

太死板了，内圈的人们普遍有认识：凶人们不懂生活，实在不懂生活。

就在人们想着赶紧处理完赶紧走人时，一个披着明灯镇半身斗篷的凶人忽然脱离了队伍，眨眼的功夫就跟闪现一样出现在了门口。

在仅有少数几个一直用眼睛盯着才能发现他动作的静默中，他离开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