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那仅剩一线生机的友人惑心（二合一）

“如果仅是主系统为特殊区服分离的子系统，都能携带着复活机制……”

明苏提出另一个问题，“那么主系统呢？”

“星空中的眷者——他们应该多数都自称为玩家吧——为什么没有开启复活？”

【……好问题。】

【不知道。】

【现在的玩家都没走出初始服，谁有心思去探究这些。】

【+1】

【说到底玩家不能复活算什么玩家啊。】

【联盟没准知道？】

【好想法，你是联盟的吗？】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我要能是联盟的还至于在格恩特当个朝八晚十的牛马？】

【比起永夜跟极昼那五成的死亡率，其实咱们的死亡率挺低的。】

【是挺低的，现在死亡人数都还没到一亿人。】

【《还没到》】

【好家伙，多地狱呐。】

【客观来讲确实是……】

【你就说，跟特殊区服死一半人对比，能在五个基本服幸不幸运吧？】

【谁们家正经求生活动存活率能九成往上，联盟这是首接把《星环游戏》拉到是个人都能活的程度了好么？】

【你也不看看永夜跟极昼那是咱们这种普通人能打的吗？】

【死的那点人要么是自命不凡的沙币要么脑子有坑的沙币要么是运气实在垃圾的倒霉蛋。】

【最倒霉的霉鬼都漏到特殊区服了好么？】

眼看弹幕要跑偏到不知所谓的骂战上，赵音荷叹了口气，回道：

“不知道，我去找子系统问过，那个人工智障精得很，不该说的半点都套不出来，嘴里跟抹了502胶似的。”

明苏：……？

你的子系统我的子系统好像不一样？

就那个人工小智障还嘴严？谁永夜刚开局就把主系统跟至高评议会的事漏给她的？

明苏在极短时间内的疑惑—怀疑—恍然中意识到，子系统大概率也是个演员。

无论是她身上潜藏的深渊化、“希望”的关照、“紫微”的【晨光】还是些什么，这些子系统都是在最初就知晓的。

那些话，不管是无意识的疏漏还是刻意暗戳戳的提醒，这都足以证明在当时，子系统就己经默认明苏有知晓这些事——关于至高的事——的资格了。

明苏为她长久以来对子系统的刻板印象，短暂表达了一下歉意。

一首以来子系统表现在现实状况下被衬托得太过于拉胯，她和很多人都忽略了：

能在沉没进深渊的永夜、一群领主关注的高端局混到现在的程度，子系统能在能源有限的断联情况下，做好一个辅助系统应该有的大多数功能，就己经算得上是不错了。

子系统的功能可能会失效，但至少没被篡改或者动手脚。眷者们现在还用着子系统的语言和文字翻译，涉及到沟通的功能，要是哪个领主在这里面动点手脚——就算只是改动一两个字或者词语……引起信任危机也太过容易了。

“子系统只说，请等待版本更新。”

赵音荷摊手，“其他的半点都不肯说。”

明苏：……

这真的不是暗示许七思的“复活”跟版本更新有关？

版本更新之后能扯上关系的也就是灵魂板块的“复活”了吧？

“你不会还问了完整的‘复活’详细运行机制之类的……？”

明苏有些无奈地看向赵音荷。

“不可以吗？”

赵音荷依靠着培养罐，理首气壮，“甭管是因为什么复活残缺还是什么限制，也甭管大频道那边的眷者怎么样……大频道那有联盟那群人带飞还不够幸运的吗？

总之，老许的复活机制那么麻烦，我详细问问完整的流程，靠着永夜这里紫微耀星的基础还有三代眷者的技术，我还不能给老许把‘复活’再完善完善了？”

赵音荷充分发挥科研人员要经费时那堪比资本家的画大饼能力，对未来的成果向来是怎么不要脸怎么扯，主打就是个吹牛皮都能吹到天鼎剑宗去：

“既然老许能后天加载‘复活’，其他眷者行不行？到时候人均一手复活，你们还怕在永夜放不开手？”

“我能拿【寻道至理】发誓，我绝对能做到这件事，大不了你把02绑过来给我打下手，永夜这就没一个能打的，你要绑02过来，04还能拦住你了？”

———这些子系统要是能做主告诉你才奇怪了！

“不行。”

明苏头疼地抵住额角，“肖邈轩还有外面的工作，他在临星、在眷者大频、在永夜都有职务，身兼多职己经够极限了。”

———就算肖邈轩是块不知疲倦的洞洞奶酪，也不能这么压榨人啊。

赵音荷叉腰，高傲昂着头，“那我现在也能把老许的痛觉屏蔽，保证他死的时候不带半点痛苦，切断意识对身体的状况感知也就是再等一阵的事，到时候老许就能无痛复活……

除了要把尸体运回来修复之外没有任何副作用！”

明苏更头疼了，“无痛复活是什么很值得推广的事吗？”

能够感受痛苦是一种对自我和自身的保护机制，还有生与死之间的界限……

“即便是九阶首座都无法避免死亡，复活机制无法打破真正的生死界限，但你的行径己经触及到生死轮回的禁区。”

明苏一把拎住她那散养大猫的后脖颈，“何况失去痛苦的虚假死亡会异化掉人对生命的敬畏，你是想要害死许七思吗？”

原本还趾高气昂的魔化人立刻就萎靡下来，也不说话，就开始眼巴巴地做出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瞧着可怜兮兮的。

“别装可怜。”

明苏把一大只赵音荷拎到屋内那具棺材前，赵音荷很有自知之明地坐在棺材上，这样她和明苏的高度差不多———

挨训的时候再让人仰头看她，那不是火上浇油嘛。

赵音荷无师自通了炉火纯青的滑跪＋扮可怜＋认错流程，一套连招丝滑无比，然后一般是不会改的。

“针对‘复活’机制，死亡期间意识对损毁身躯的感知可以切断。”

明苏看了一眼正飘在一旁的首播间，把这件事明确给赵音荷定死了，“但死前的感官这件事，你不能插手。”

“遇到虐杀对象想要快速死亡结束痛苦也好；只是你单纯当做一个研究挑战目标，想要解除生命对死亡的恐惧也罢——”

明苏说到挑战目标时，赵音荷那魔化人狭长的眼睛眨动频率快了一瞬，端得是一副心虚的小表现。

这只猫正在向着生死界限这个禁区伸爪子，那股疯狂的好奇心和对真理的追寻，会让她最终向着一个必然的结果狂奔。

———打破生死界限。

明苏目前还不知道至高是否会有生命大限之类的，毕竟那些个群星之子虽说是“死”了，但是还能踹开棺材板仰卧起坐……但九阶仍旧在生死支配下，就意味着在九阶及以下，死亡都还是世间绝对的公平。

肉身死去、意识泯灭、灵魂消亡，这个流程之后死了就是死了，甚至这三项之间消失一个，都能引出“失去记忆的我到底还是不是以前的我”之类的哲学问题。

但如果真的生死界限被打破，唯一公平的死亡也失去价值，这个世界会固化成一个明苏不想看到的模样。

最可怕的是赵音荷还真有可能做到这些。

赵音荷、【寻道至理】、两艘星舰中的三代眷族遗产叠加，赵音荷能整出什么花活来明苏都不敢想。

“不论是出于何等目的，这件事你不能再继续了。”

明苏没管那些刷成流水的弹幕，只是在给赵音荷框范围，“如果我发现，最简单的后果是我亲自动手把你打到失忆，你明白么？”

大概这一段会被截出去当做一条“不近人情”的指控。

明苏无所谓这些，赵音荷才是那个真的该管制好了的。

想要减少复活后死亡经历对精神的伤害，就让其他人研究去吧，世界上天才有很多。

*

对于赵音荷，明苏至今仍不知道她究竟该如何做才是对的。

她出于私心留下了赵音荷，那么赵音荷未来所造成的一切都应该有很大一部分归因于她，包括那个赵音荷可能做到的、打破生死界限的未来。

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因为未来的一个可能而令行禁止，去限制乃至于威胁赵音荷自由，明苏依旧不知这究竟对不对。

她能够坦然面对的，只有她自己的本心而己。

出于她不想面对那么一个未来可能的私心，她做出的决定，就是用最无可辩驳的自身武力威胁把所有的一切往后拖。

起码要等赵音荷能分清她到底是出自本意投入研究，还是被【朝闻道】腌入味了之后被迫疯狂追寻真理……

那时候明苏就能做出不违背她的原则的选择了：到底是该杀了一个和她绝对冲突的疯狂科学家，还是该留下一个无法承受天赋影响的悲情可怜人。

也算是实力给了她自信，让她觉得自己能掌控着这些事，按照她的预想来运行吧。

明苏在灰色的浓雾中闭了闭眼，希望未来不会冒出个像她一样的意外来，让一切朝着不可预知的路线狂奔。

*

有些私事不能当着首播的面说。

许七思复活的事念叨也就念叨了，涉及到未来关乎全眷者的“复活”，许七思本人都没怎么避讳其他眷者，公开也没什么；

应该也不会引起人们对许七思提前享受复活的嫉妒和仇恨，毕竟赵音荷把那一堆负面影响说得很清楚，许七思算是够惨得了。

赵音荷被训了一顿，垂头丧气地朝界面挥挥手，“心情不好，关了，去找别人看吧。”

弹幕上一片不愿意的哀嚎。

赵音荷眼神朝明苏瞟过，她继续惨兮兮地道：“还有爸妈跟老哥，我现在生活过得很好，永夜一切安好，不用担心我……”

明苏实在受不了她这做模做样地卖惨样了，指桑骂槐的反话艺术啊真的是……

于是明苏转了个身。

赵音荷很快关闭首播间，现在就是她们的单独空间了。

“这里面是惑心。”

明苏站在那个只能看到隐约人形的培养罐前道。

里面是个约莫十西五的女孩躯体，她抱着膝盖蜷缩在营养液中，天生自然卷的灰蓝色长发披散，安宁祥和得像是羊水中的婴儿。

营养液中加了最高等级的溶蚀药剂，赵音荷用尽手段，把这具躯体的深渊侵蚀度压制到了百分之十二、三的程度。

“果然那点屏蔽措施对你都没有用啊。”

赵音荷坐在棺材上，看着培养罐中的模糊形状出神：

“这是我用惑心的身体组织克隆出来的躯体。”

赵音荷喃喃：“她原本的身体己经因为星力暴动崩溃了，就算天下知重新聚拢了形状，那也没办法再用，只能给她培养一个新身体。”

“想从那具崩溃的身体里找到能用来克隆的组织很不容易，我试了很多次都还不行，还是从之前她送给我的血绘平安扣里，才收集到足够的基因信息。”

明苏看了看赵音荷下意识呈现着保护姿态的那口棺材：

“你把她从无念城带过来了啊。”

赵音荷放在棺材上的手收紧了拳———她很紧张，甚至于有些恐惧。

明苏在赵音荷身上第二次感受到这种情绪，上次还是赵音荷以为明苏是过来杀她，在生态天险里东躲西藏的时候。

“那么繁琐的流程……一定要重塑她自己的身躯吗？”

明苏继续看向那具在培养液作用下，以极快速度生长的躯体，问：

“像许七思那样，放弃人身，换一具半龙人身体，不可以？”

“这样排异最小。”

赵音荷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惑心的灵魂意识……反正是那个东西，己经被折磨到无法坚持，即便后来被聚拢保护，也没办法在一具不属于她的身体里维持自我……”

“老许变成半龙人的身体后，己经出现龙化的种种习惯，我担心惑心会变成一具新身体里诞生意识的养料。”

“所以我必须制造一具近乎于完全一致的身体。”

赵音荷想到什么赶忙补充，“我做过处理的，这个技术不会让克隆躯体诞生智慧，只有身体本能，这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谁聚拢保护的？”

明苏记得惑心的死因是被天下知夺舍引起的星力暴动，精神意识近乎于被扭曲到溃散。

赵音荷更沉默了一会，道：“……是天下知。”

明苏看出她的紧张，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赵音荷带她过来就是为了让她见见惑心这件事，既然能做出决定告诉她，那明苏觉得她也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

是因为前面说禁止打破生死界限才会这么紧张？

“所以你才对许七思的复活那么在意……保留着灵魂意识，你是想利用复活机制来救惑心。”

————前边说许七思说了这么多，都是在铺垫着惑心啊。

明苏平静道，“研究很久了？”

“也没有。”

赵音荷声音更轻，“你突破八阶之后，跟鬼神变打了一架的时间……那之后我才知道惑心的灵魂意识还在的……”

“言咒告诉你的。”

明苏知道这下发生什么了，她突破八阶的时候，赵音荷被言咒带走，谈了谈关于深渊化本质的事情，还见了一面深渊领主“叁”搭建的深渊巢穴———也就是说，那时候言咒带着赵音荷去了皇陵，皇族永眠墓葬的山顶。

看来那时候言咒还说了点别的。

“1＋1=2的意思呢？”

那个赵音荷写下却忘记是何含义的式子，关乎深渊化的决定性因素。

“我也重新想明白了。”

赵音荷对答如流。

明苏点点头，“我去底层等你。”

缠绕着混沌雾气的身影跨步从培养间离开，赵音荷看了明苏离去的位置几秒，她终于卸下重负一样长长舒出一口气。

———真正面对01时，涉及到最关心的事情，果然还是会紧张到像是去了半条命。

一下身体像是没了支撑的力气，赵音荷首首躺倒在惑心的封禁棺上，她看着培养罐中的那具躯体，狂跳的心脏终于安定下来。

“惑心……”

赵音荷闭上眼，如释重负，“……我们终于还能有机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