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章 别岁

夜幕降临，姐妹俩在客栈歇下。屋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墙上。月光洒在窗子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在月色下闪烁着微光。

路浣英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扉，让室内的水汽散去，清冷的月光瞬间洒了进来，透过窗棂，似是给简单的房间添了一层薄纱，也照亮了两人满是尘土的鞋面。

远处，苍山在月色下朦胧可见，往后的地界只会越来越平坦，山也不再是能一眼望见。

两人简单洗漱后，李夕静坐在床边，轻轻揉了揉肩膀，“阿英，累了吧？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李夕静和路浣英盖着同一床被子，睡得十分香甜，次日清晨，姐妹俩早早起床，收拾好行李，准备继续赶路。

二人用过早饭后，便向店小二询问前往京城的路线。店小二热情地介绍，“从这里往南走就是京城了，你们从西门出去，沿着官道一直走，过了河东郡就能到了。”

李夕静微微点头，心中默默记下路线，从行囊中掏出几枚铜钱递给店小二算作酬谢。路浣英则兴奋地拍了拍手，说道：“如此甚好，咱们这一路也算是快到终点了。”

店小二笑着接过钱，又补充道：“二位姑娘，这一路官道大多平坦，但近日天寒，部分路段可能积雪未消，行路要多加小心。”

姐妹二人收拾好行李，便离开了客栈。经过昨天的插曲，客栈的生意大受影响，如今大堂中，只有零星的几个客人。

李夕静和路浣英走在青石板路上，鞋底与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路浣英不时地左顾右盼，对司州的景象感到新奇。

为迎除夕，街道两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红色的灯笼高高悬挂。

街边店铺鳞次栉比，各类年货摆满了货架。春联、福字、年画置于显眼处，墨香与纸香飘散在空中；点心铺子前热气腾腾，刚出炉的糕点散发着的甜香；还有那五彩的丝线、精巧的香囊等，琳琅满目。酒楼茶馆、胭脂水粉、金银首饰等等应有尽有。

李夕静的目光在这些店铺前停留，心中泛起一丝向往。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拉着路浣英继续前行。

从西门走上官道，果然如店小二所言，道路两旁积雪皑皑，在阳光的映照下有些刺眼。行至一处山林，寒风呼啸着穿过林间，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而落，发出声响，惊得马匹不安地刨着蹄子。

路浣英轻轻抚摸着马颈，柔声安抚，李夕静则警惕地环顾四周，手中紧紧握着马鞭。

姐妹二人一路向南，途中偶尔遇到几支商队，均是赶着除夕前运货进京。李夕静不禁想起去年除夕，自已还和家人一起吃团圆饭，而今却要为了荣华富贵，只身前往京城。心中不免升起一阵惆怅，但随即又打起精神。

路浣英望向远方，心中思索着未来的道路。路边不时有积雪覆盖的土包，乍看之下以为是坟茔，但细看之下会发现这些土包上堆着许多鲜红的纸钱。

路浣英感到疑惑，李夕静微笑着解释，“阿英，那些是招财进宝的土包呢。”

“招财进宝？”路浣英好奇地看向李夕静，眼中充满了疑问。

李夕静耐心地解释道：“这是司州的风俗，人们将装满金箔纸钱和部分铜钱的纸包埋在雪地里，寓意来年财运亨通。”

“啊？为什么要埋在雪地里呢？”她不解。李夕静笑着回答，“因为瑞雪兆丰年，待到开春融化，便是预示着来年财运滚滚，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若是被人捡了去，救人危难，也是祈福积德了。”

“原来是这样啊。”路浣英点了点头，她望着远处的土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天色渐暗，姐妹二人寻了一处避风的空地，准备生火歇息。

路浣英从包袱中拿出火石和火镰，熟练地生起火来。李夕静则从行囊中拿出干粮，递给路浣英。二人围坐在篝火旁，吃着干粮，喝着水。

李夕静看着跳动的火焰，心中感慨万千。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离家近两个月了，不知道家中父母和兄妹现在过得如何。

火光映在李夕静脸上，映出她眼中的思念与忧虑。路浣英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难过，等你成了娘娘，一定会衣锦还乡的。”

李夕静微笑着点点头，心中却并不乐观。入宫为妃谈何容易，且不说要经历层层筛选，即便侥幸入宫，还要面对后宫中的勾心斗角。但她如今已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两人便如这般一连几日，虽说路上也遇到了驿站，但赶路心切，大致还是在荒郊野外度过了除夕。李夕静看着路浣英冻得发红的脸庞，心中泛起一阵愧疚。这一路上，阿英吃了不少苦头，她本不该将她牵扯进来的。

路浣英似乎看出了李夕静的心思，轻轻靠在她肩膀上，“静静，我不后悔。”

李夕静心中一阵酸楚，她轻轻抚摸着路浣英的头发，“阿英，我定不会让你白吃苦的。”

残阳如血，司州的官道上，一匹瘦马驮着李夕静与路浣英缓缓前行。

李夕静身形高挑，面容虽显憔悴却难掩其眼中的坚毅，发丝在风中略显凌乱；路浣英紧紧依偎在她身后，双手环着她的腰，嘴里还时不时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全然不见旅途的劳顿之态，反倒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

越往前行，旅人渐多，大多是趁着新年赶往京城与家人团聚或是谋求生计的。姐妹俩与一些路人结伴而行，听着他们讲述京城的繁华与机遇，心中对京城的向往愈发浓烈。

姐妹俩骑着马，随着人流缓缓前行。路旁的行人也投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们，看着她们身上朴素的衣着，不禁发出轻声的议论。

一些商人打扮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说：“你看那俩女子，衣着朴素却能骑马，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家眷。”

“我看不像，这年头富贵人家出门在外多是有下人侍候，怎会独自前来？更别说还是两个女子。依我看，这俩姑娘八成是想去京城谋个营生。”

李夕静听着路人的议论，心中并不在意，只是握紧了缰绳，加快了马速。路浣英则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人，她觉得那些人的打扮真好看，心里想着自已以后也要穿得像他们一样。

到了河东郡，姐妹二人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客栈里人来人往，生意火爆。她们找了个空位坐下，要了一壶茶和两碗热腾腾的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