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里面有人

小俊家布局和澜雪家差不多，只不过这里多了很多充满生活温馨的小装饰。

绑着软布的尖锐桌角，窗户上挂着画着笑脸的晴天娃娃，窗台还有一盆小小的盆栽，长着白绿的萌芽。

墙上用透明胶带贴着许多张奖状，从幼儿园到小学，几乎要贴满那面小小的墙壁。

注意到澜雪的视线，小俊骄傲地挺起薄薄的胸膛，倒真像个小男子汉了。

“姐姐，这是我努力的证明！”

文明礼貌学生，突出进步奖，优秀少先队员，“读一本好书”一等奖，三好学生，五好学生……

墙根斑驳，上面的奖状却整齐干净。

“每年我都会拿到奖状，最多的一次是拿了五张呢！老师说我一定会进上市里最好的初中！”

小俊眼睛很亮，看着奖状像是在看自已的勋章。

“但市里最好的初中离我家很远，到时候我恐怕就要住校了，也不知道奶奶一个人会不会害怕，家里煤气会不会记得关。”

他的语气一下就低落起来，但澜雪能看见他身上蓬勃的生命力，未来一定能长成参天大树。

缓慢的脚步声从厨房移到客厅，澜雪转身，看见小俊奶奶正端着果盘走过来，里面是洗干净的沾着少量水珠的苹果。

她乐呵呵地走近，放在澜雪身前的茶几上，手在围裙上下意识擦了擦:“吃点水果吧小澜，苹果对身体好。”

梳得整齐的银丝被一根木簪簪在脑后，额上的皱纹像古树的树皮，透着难言的风霜。

这张脸，澜雪不会认错。

就是小俊奶奶的脸，可澜雪看着就是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

她甚至恍惚地从小俊奶奶浑浊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清明的观察。

当你觉得一个人是贼的时候，他做的任何事情都形迹可疑。

“谢谢奶奶，我一会吃。”

她最讨厌吃苹果了。

离得近了，澜雪鼻尖又闻到了那股极淡的香味和药水味。

小俊奶奶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

澜雪笑了笑，她看着小俊奶上的头发，突然哎呀了一声，凑近，手抬了起来。

“奶奶，你头上沾了点菜叶，我帮你拿下来。”

小俊奶奶比澜雪矮，澜雪俯身，二人之间只隔着十几厘米的距离。

那点气味放大一般充斥在澜雪鼻尖。

居然是从小俊奶奶脸上散发出来的。

澜雪视线隐地扫了眼小俊奶奶耳下的皮肤，微微顿住了，随后，她站直身体，在小俊奶奶视线中拿下了一片绿色的碎叶。

笑了笑:“奶奶，我拿下来了。”

小俊啃着苹果，留下小小的牙印，他觉得澜雪和奶奶都怪怪的。

小俊奶奶也笑:“真是老了，菜弄到头发上也不知道，真是谢谢你了小澜。”

“不客气，顺手的事。”

小俊奶奶转身去厨房忙活了，澜雪在沙发上坐下，眼神讳莫如深。

小俊奶奶耳下皮肤有一条微白的分界线，约莫一厘米。

鼻尖的那股药水味很是熟悉，她一定在哪里闻过。

是，人皮面具。

张启灵在海上假扮张秃子，和她握手的时候，澜雪就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药水味，之所以很快认出张启灵，是因为二人同姓张，澜雪不免多了点关注。

加上张启灵那时不时隐晦注意的视线，泄露的那一点细微的情绪，澜雪才认出来张启灵。

不过面前这个人的贴面具的技术明显没有张启灵好，居然会露出这样一条分界线。

还泄露了药水味，离得近了，这点气味对于澜雪来说，无比明显。

看着吃着苹果的小俊，澜雪向他招了招手，小俊乖乖走来靠着她坐下，眼睛里满是疑惑。

“姐姐，有什么事吗？”

澜雪摸了摸小俊的脖子，“看你苹果吃的香，想问问水果刀在哪里，我想削皮吃。”

她的手不经意地划过小俊的下颌及耳后，眼神一扫而过。

很好，没有。

心里松了口气，澜雪眼里染上了真实的笑意。

小俊一听，就要去找水果刀，被澜雪按住肩膀没站起来。

澜雪道:“算了我又不想吃了，还是喝点水吧。”

小俊:？

果然很奇怪吧。

没一会儿，油烟味和菜香飘了过来，小俊奶奶喊:“吃饭了，小澜小俊，过来洗手吃饭。”

“来啦。”小俊三两口吃完剩下的苹果，拉着澜雪去洗手。

饭桌上的菜挺丰盛，排骨玉米汤、肉末茄子、辣椒炒鸡蛋、宫保鸡丁和脆皮烤鸭。

看得出来小俊奶奶很是欢迎她来做客。

小俊说:“姐姐，我可喜欢吃烤鸭啦，奶奶特意让我去买的呢～”

澜雪夹了一块，入口脆香，鸭肉紧实不老，芝麻香很是下饭。

“哈哈，小澜喜欢就多吃点，不用跟奶奶客气。”

小俊奶奶舀了汤泡饭，她老了，牙齿嚼不动，需要把饭泡软些才能嚼烂。

澜雪真就不客气地吃起来，自然地像是在自已家。

吃饱了，小俊收拾餐盘去洗碗，澜雪擦干净桌子，把垃圾倒入垃圾桶。

小俊奶奶一边说着不用一边去夺澜雪手里的垃圾袋。

“啊呀请你来吃饭，不要你干活的，快把垃圾放下，一会让小俊去扔就好了。”

澜雪闪避着小俊奶奶的动作，语气随意:“顺手就带出去扔了，一点也不麻烦。”

“奶奶你歇歇，注意身体。”

晚上看见我站你床头可别被吓到了。

小俊奶奶没抢过澜雪，很不好意思地被澜雪按在沙发上，道:“有空再来吃饭啊小澜，小俊他一直念叨你。”

“知道了奶奶。”

小俊在厨房跑出来，水都没来得及擦，眼巴巴地看着澜雪:“姐姐，一会我作业不会写的话，可以去问你吗？”

澜雪回头一笑:“当然可以了。”

——

夜，窗户被人缓慢撬开，来人穿着黑色的短袖和长裤，翻进来时没发出一点声音，像只灵敏的猫。

床上躺着熟睡的老人，发出轻微的鼾声。

澜雪哄着腰，脚步沉稳无声地靠近，手里捏着根寒光闪烁的银针。

小俊奶奶一直没动静 似乎睡得很熟。

澜雪在她咫尺间站定，一块手帕轻柔地覆上她的脸。

半分钟后，小俊奶奶陷入了更深的熟睡中。

收回手帕，澜雪蹲下身，手指摸向小俊奶奶的耳下，细细，果然发现一处细微的鼓起。

冷眸一凝，就是这里。

银针小心地慢慢挑开面具的粘合处，挑起个小角后就撕不开了。

想起那股药水味，澜雪眼睛微眯，看来要卸下面具，还需要专门的特殊药水。

澜雪剪下小俊奶奶的几根头发，用针扎了下她的手指，在瓷瓶里接了三滴血。

鼻尖努力寻找着药水味，丝丝缕缕，循着气味，澜雪轻轻走到衣柜前。

这里的气味更加浓郁。

兀的，澜雪瞳孔一缩，她猛然后退，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擦着她脸颊飞过。

里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