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讨要紫参

最终，谢昱修也只能对江知许挤出三个字——

“可安好？”

江知许轻轻颔首，“劳谢将军挂怀，我无事，不过一时和她们走散了。”

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落落大方。

然而，若是细细端详，便能发觉她的眼眸深处，曾经的温情脉脉已消失殆尽，如今只剩下疏离客套。

这样的她，让谢昱修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既无话可说，江知许抬步便往府中而去。

刚要跨过门槛，谢昱修又出声，“知许……”

江知许顿住，回头看他。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他应该叫住她的。

微风轻轻拂过，撩动他们的发丝和衣角。

绞尽脑汁，谢昱修也只能想到一个话题，但他实在不愿开口。

江知许凝望着面前这张脸的轮廓，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而后，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嘴角那片淤青上。

他竟受伤了？

是在夜市与歹人搏斗时受伤的吗？

换作从前，江知许定会心急如焚，拽着谢昱修忙不迭地去处理伤口，不住追问事情的缘由。

可此刻，她的心却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湖面，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不起一丝波澜。

她嘴唇微张，想要问些客套话，可话到嘴边，却又被她咽了回去。

罢了，终是不合适的。

终于，谢昱修还是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我予你的那颗百年紫参，可还留着？”

江知许细想了一下。

从前谢昱修每回外出，都会给她带回各式各样的珍奇物作为手信。

其中就包括百年紫参这一珍贵药材。

也因为它的珍贵，江知许现下还将它安放在库房，未曾动用。

于是，她点点头。

谢昱修眸光一闪，复又开口，“可否将它予我？我用其他东西跟你换。”

原来是来要回的……

婚约既已将解，那些年他赠予她的手信，确也该归还于他，此前竟疏忽了此事。

她神色如常，谢昱修却担心她生气，急忙解释。

“白玥身体抱恙，需要这株百年紫参救命，是以我才唐突向你要回，并无它意。”

江知许面上却泛起笑意，“原是我思虑不周，这些手信本就出自将军之手，如今物归原主，自是应当。我明日便抽空将东西仔细整理出来，而后差人抬送至将军府，可好？”

她竟要将全部送还……

送出去的东西，又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她这样又把他当成了什么？

谢昱修拢起眉头，“我并无此意。”

江知许唇角的弧度分毫未减，“左右不过源于礼数罢了。”

谢昱修瞧着她这般模样，胸口莫名燃起一股无名火。

他猛地一甩衣袖，恨恨道，“随你！”

语罢，便故作潇洒地转身。

脚下的步子却故意放得极缓，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心中暗自期待着那熟悉的轻柔呼唤能从身后响起。

然而，四下里唯有微风拂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再无其他动静。

他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扭头向后瞥去。

原本立在门口的纤细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那扇紧闭的府门，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将两人彻底分隔开来。

风依旧轻轻吹着，却仿佛吹散了过往的丝丝情缕，独留他一人在这原地，满心怅然失落。

似是弄丢了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却再也寻不回了。

这种感觉，在他第二日于将军府看到那箱被退回的物品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但这是后话了。

*

江知许刚踏入府门，就见柳清带着几个丫鬟迎面走来。

本打算像往常一样目不斜视地径直越过去，谁料，她今日竟破天荒地微微福身，轻声唤道，“大小姐。”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江知许脚步一顿，抬眸看向柳清，有些不明所以。

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柳清竟主动给她行礼了？

不过表面功夫，她也是会做的。

江知许微微颔首，应了声，“柳姨娘。”

柳清起身，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在江知许身上梭巡一圈后，便落在了她的发髻上。

“听闻今夜夜市那边不甚太平，大小姐可安好？”

原是来探听情况的……

江知许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柳姨娘放心，争斗时，我与夏瑛夏葵正在湖对岸的茶楼处，是以并未波及于我。”

这时，一道沉稳的男声由远及近。

“尚未出阁的姑娘家，原就不该夜深之时还在外面游乐嬉闹。倘若当真遭遇不测，岂不是徒惹长辈们忧心？从前对你太过放纵，从即日起，每日酉时之前，必须回府！”

话语落地，江承平也由暗处缓缓现身。

江知许并未退缩，只笑着福身行礼。

“父亲，您的担忧女儿明白。但如今天下初定，风气渐开，女子亦当有探索广阔天地的自由。

便如嫘祖遍访山林研习植桑养蚕之法，方有丝帛传世，那时又何曾有日夜禁锢之矩？”

言罢，江承平只是一拂袖，冷哼了一声。

“巧言善辩！”

便又往自已屋里走去。

却是没再限制她夜归的时辰。

柳清又仔细看了看江知许，眉头一挑，却是没再停留，寻着江承平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