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谁给你的胆子？

食物……

这可是食物啊！

虽然现在食盘上摆放着的那碗白粥稀薄如水，依稀能照见人影，几粒零星的米粒可怜兮兮地漂浮其中，就好像是匆忙间随意撒了几粒米就送来了，没有一点粥该有的稠密，也看不见一丝热气；而放在白粥旁边的那个干巴巴的馒头，像是已经被放置了许久，表皮都已经失去了水分，光看着就硬邦邦的，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成渣。

可就是这样完全勾不起人半点食欲的食物，在阮清宁的眼里仿佛是是珍馐玉食，让她无法移开一点目光。

她几乎是踉跄着，控制不住地朝着食盘的方向扑了过去。

微微颤抖着的双手几乎是带着一种虔诚的姿态，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盛着粥的瓷碗。

阮清宁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鼻尖闻到的是淡淡的米香，那是久违的、来自自然食物的香气。那香味如同一束光，穿透了她在末世时的、那些暗无天日的日日夜夜。

虽然阮清宁有空间异能，能够存储食物，但是末世的制度早已崩坏，土地也全部被污染，食物全部是不可再生资源，她找到食物的机会几乎全看运气。

一块过期的面包在末世都能让人争得头破血流，更别提她眼前的这碗用未被污染的米煮出来的粥。

她的喉咙开始不受控制地吞咽着，因为发热而十分干涩的嘴里也开始分泌出唾液——那是她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

干裂的嘴唇轻轻贴上了冰冷的瓷碗，已经没有多少温度的白粥滑入她的口中，温润细腻的口感在舌尖缓缓化开。

阮清宁十分珍惜地含着这一口粥，感受着带着一丝丝甘甜的米香在口腔中缓缓弥漫，感受着味蕾欢呼雀跃着欢迎久违的味道到来。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只剩下米粒在她的舌尖轻盈跳跃。

让阮清宁根本舍不得咽下去。

她的喉咙不由自主地收紧，只是为了能够让这份珍贵的味道多停留一会儿。

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品尝到这样的味道了……

可偏偏，在她用心感受着食物的味道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我说，三小姐，您动作能不能快一点？！”

送饭来的小厮站在石桌旁，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眼中满是厌烦之意，“我们可不是您这样无所事事的贵族小姐……”

“我这里还有一堆活堆着没干，就等着给您送完饭后继续呢……”

“能麻烦您动作快些行吗？”

“到时候耽误了别的小姐公子的事，您担待得起吗？”

那小厮的言语中充满了刻薄与轻蔑。

侯府中庶女的地位本就不高，再加上阮清宁又因为“犯错”被禁足，更加不被侯爷和夫人所喜，所以哪怕只是小厮这样最低等的奴仆，都敢对着落魄的阮清宁讥讽嘲笑。

仿佛这样踩着阮清宁，他就能从中获得一丝高高在上。

阮清宁并没有搭理对方。

这种跳梁小丑在她眼里远不如她面前的食物来得重要。更何况，这种话对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她在末世的时候可听过更多更难听的话。

可阮清宁无视的态度却让小厮产生了误解。

看到阮清宁连一句反驳都不敢有，便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小声地对着阮清宁开起了嘲讽，“什么‘三小姐’……”

“这种下人都不吃的剩饭，都能吃得这么津津有味……”

他见阮清宁只是捧着碗一声不吭地喝粥，甚至冒出了一个恶毒的想法——

他假装帮阮清宁把装着馒头的碟子从食盘里拿出来，却在他端起碟子的瞬间，手腕稍稍倾斜了一下，原本安安稳稳放置于碟中的冷硬馒头便顺着碟子滑落。

只听得“啪嗒”一声，正在专心喝粥的阮清宁忽然从碗中抬起了眼睛。

不算雪白的馒头砸在了满是尘土的地面上，还“咕噜咕噜”地往前滚了两圈，灰尘与泥土碎屑迅速附着其上，干净的表皮逐渐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

“哎呀……”

那小厮做作地惊呼一声，“真可惜……”

“馒头怎么就掉在地上了……”

他故作可惜地看向了终于有了反应的阮清宁，“这个馒头已经脏了……可惜侯爷有规定，三小姐每天的食物都是定量的……”

“不然……”他露出了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您就先将就一下？”

阮清宁正死死地盯着掉在地上的馒头。

她的眼角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微微泛起了不正常的绯红，几条细如游丝的血丝在眼白边缘缓缓蔓延，一点一点、如同细密的蛛网一般，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仿佛有生命一般逐渐向着瞳孔的方向侵蚀。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的两只眼睛就全部被红色的血丝覆盖，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食物……

她的食物……

属于她的食物被丢在了地上……

她好不容易才重新得到的食物不能吃了……

她舍不得吃、还想慢慢享用的食物被浪费了……

被浪费了……

被浪费了！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这么做！！！

阮清宁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粥碗，瓷碗磕在石桌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怎么了，三小姐你需要我帮你捡起来吗……”

那小厮还没来得及扬起得意的笑容，忽然眼前一花。他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股巨大的力道就从他背后猛然袭来。

下一瞬，那小厮只觉得自已的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膝盖顿时一软，整个人就“砰”的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那小厮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惨叫，只觉得自已膝盖骨头完全碎裂了开来。他本能地伸出双手想要在地上撑住身体，但是阮清宁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几乎就在他跪地的同时，一只纤细却让他无法反抗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按在了他的后颈上。

“谁给你的胆子……”

阮清宁抓着那小厮的衣领，按着对方的脖子，狠狠地将对方的脑袋重重地惯在了地上。

她的双眼血红，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谁给你的胆子敢浪费我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