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歪瓜裂枣

他坐了下来，衣袖中攥成拳头的手掌微松，装作闲聊般开口了，“你可是觉得本王应该把那份折子呈给陛下？”

沈妙清眼神清澈如水，不点头，也不摇头，更没有和秦靖渊聊天的欲望，聚精会神地看着火苗，只等着燃尽就把灰沫捣碎，将垃圾带出去。

“别看这些折子写得推心置腹，感激涕零，不过是些三言两句，不费吹灰之力，就使人冲动行事，那就如了他们的愿。”

秦靖渊点到为止，看到沈妙清什么反应都没有，又觉得对牛弹琴。

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呢？这种蠢女人就是卖了还会为别人数钱。

思及此，秦靖渊有些意兴阑珊，随着沈妙清的视线看着那跳跃的火苗，书房一时静谧无声。

管家从王府库房中取出珠钗二十根，手镯十对，耳坠十对，织金锦缎三匹，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书房，请誉王过目。

每位丫鬟手捧着盒子，一人一个，浩浩荡荡排了好长的一个队伍，这些人站在书房外的院子内，看得秦靖渊直皱眉头。

管家看到站在秦靖渊身后的沈妙清，有心要在她的面前讨个好脸色，上前笑得一脸和气，“殿下，您让我给妙清姑娘准备的东西奴才都备好了，您看还要再添点吗？”

秦靖渊黑眸微眯，眼神变得格外凉薄。

“添什么添？以她的眼界这辈子也就只能拿着这歪瓜裂枣了。”

说完这句话，秦靖渊转身就走。

金镶玉宝桃枝鹦鹉小插、金八宝手镯等：你好好看我们一眼，我们是歪瓜裂枣吗？

沈妙清和管家：“.......”

管家得了冷脸，也是一脸莫名。

这殿下的脾气真是说变就变啊，是和妙清姑娘吵架了吧？

“妙清姑娘，我给您把这些送到您房间去吧？”

沈妙清看了看这些在太阳下璀璨夺目的珠宝，心里有些奇怪，“这些都是殿下要送给我的吗？”

“殿下金尊玉口，错不了。”

无功不受禄，秦靖渊又想干什么？

别人要送，沈妙清不收的话，也许会惹恼他，到时候得不偿失，总之到时候再看。

空中没有一丝云，只有一顶烈日，空气中也没有风，正值午时，沈妙清吃完药膳，感觉身上暖烘烘的，她站在树荫下，远远地眺望欣赏着花园的风景。

这么热的天，这些花到底是怎么存活的呢？沈妙清想过去问，可是上次奏棋说，管花园的人是拈玉，她一向看不惯她，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妙清姐姐，小门有个姑娘找你呢。”

一个模样板正的小厮过来，对沈妙清说。

沈妙清十分疑惑，沿着树丛石阶小道，走到一个稍显偏僻的小门处，就看到带刀侍卫把守的门外，赫然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

“蓉娘！我就猜到是你！”

看到沈妙清大步跑到自已面前，蓉娘脸上也扬起了可爱的笑脸，“我去你家找你，才知道你现在竟然在王府当差了。”

沈妙清想和蓉娘说些悄悄话，又看了看那两个门神一眼，试探着问，“我能出去一会吗？很快就回来。”

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却往门边退了一步。

“多谢两位小哥。”

沈妙清连连道谢，拉着蓉娘走到那两个侍卫看不到的地方，一把抱住了蓉娘。

“你竟然会来找我，太好了！”

蓉娘被她突然抱住，人都傻了。

沈妙清紧紧抱了三秒，又松开了，蓉娘这才发现，沈妙清的眼角似有泪光在闪烁。

“你怎么了？是不是王府的活太辛苦了？实在不行的话，就回家吧。”

沈妙清擦了擦眼角，语气迷茫，“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誉王，他先是把我关进大牢，还打我，现在又让我给他当丫鬟，我真的怕极了。”

心理年龄再怎么大，沈妙清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她只是一个七品芝麻官的女儿，身份卑微，她想写状词状告王爷都做不到，只能胆小慎微地苟活着。

“怎么会这样！”

蓉娘瞪大了眼睛，“誉王竟然是这样的人！”

蓉娘刚刚听到这个震撼的消息，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就相信了沈妙清的话，沈妙清内心也有几分感动。

“我去告诉你爹！”

“我爹他们都知道，叫我安心地待在这里，不要再惹怒誉王。”

明明已经决定不在乎那家人，可是沈妙清的心又开始痛了起来。

“那誉王要是再欺负你怎么办啊？”

沈妙清自然不指望蓉娘能帮上她什么忙，只是觉得有她这句话，心中都偎贴了不少。

“自从当了丫鬟后，他就没再欺负过我了。”

“那就好。”

“你今天是来找我做什么？”

“如今天气热，我爹也不太愿意让我出门了，他们担心我晒黑，我本想请你来我家玩，没想到你如今落到这个田地，弄得我也十分难过。”

沈妙清失笑，不想看到蓉娘难过的样子，安慰她道，“十月你就要及笄了，我们能聚在一起的日子本就不多了，你就当是我提前嫁人了。”

“你嫁给方大哥后，我也是可以找你去的嘛，现在你在王府，我爹要是知道了，肯定要骂我的。”

蓉娘说着说着，差点忘记正事，从袖口处拿出一个针脚十分粗糙的小老虎荷包，递给沈妙清。

“这是你弟给我的，他要我把这个东西带给你。”

那个荷包针线粗糙，线缕歪歪扭扭地纠缠在一起，以李玉的手艺，就算是闭上眼睛绣，都不会绣出这种残次品。

“这是地上捡的......”

蓉娘突然笑了，“你也觉得很像是不是？这是你弟亲自绣的，他说这个小老虎可以保佑你平平安安。”

沈妙清抓着这个丑陋的荷包，也跟着笑了。

笑着笑着，她又感觉鼻子发酸，连忙背过身去，抹掉眼泪，对蓉娘说，“我得进去了，今天多谢你来看我。”

“妙清，等等！”

蓉娘掏出了腰间精致的荷包，把一个分量稍重的银坨坨塞到沈妙清手里，“我爹总说，有钱能办成很多事，你要照顾好自已。”

“我在王府里不需要这个......”

“我走了，你快进去吧！”

蓉娘动作灵巧，一下子窜到了远处，朝沈妙清挥挥手，一眨眼就跑进了人群中。

沈妙清握着那个银块，心里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