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见见父母

粘稠的空气突然剧烈震颤，铅青色的天空如同被巨手撕开，无数黑色锁链裹挟着刺骨寒意倾泻而下。沈渝尘警觉抬头，只见黑雾中走出一道熟悉身影，玄色长袍上银丝绣着的冥府图腾在幽光中若隐若现，兜帽下那张冷俊面容让她瞳孔猛地收缩——竟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冥王。

“好久不见，小友。”冥王的声音带着独有的低沉磁性，抬手间，那些企图缠绕沈渝尘的骨粉咒文瞬间化为齑粉。他缓步走近，袖中滑落的颅骨念珠与地面碰撞，发出空灵回响，“自你坠入轮回转生，我便一首在观察。不得不说，你比我预想中还要出色。”

“渝尘，见过冥王。”

”他抬手抚过沈渝尘眉心，那里突然浮现出冰雪虚影，“苏芸说你是‘天道盲区里的变数’，如今看来，她赌对了。

冥王抬手抚过沈渝尘眉心时，指腹触及的皮肤泛起冰蓝色纹路。他袖中垂下的颅骨念珠突然停止转动，每颗珠子都渗出温吞的光，将沈渝尘周身翻涌的死气凝成雪花：“从焚天之地到这处冥府裂隙，你强行融合圣邪之力，又以凡人之躯震碎法则茧——”玄色长袍下摆扫过地面，那些悬浮的骨粉突然聚成沙漏形状，漏下的光砂在沈渝尘眼下映出淡淡的青影，“这具身体早己透支到极限。”

沈渝尘下意识按住心口的金莲印记，那里正传来灼烧般的疲惫感。冥王突然屈指一弹，幽蓝冥火在两人之间凝成三足鼎，鼎中浮出她历世轮回的残影：“你在凡间做过铸剑师，甚至在仙门受过剜骨之刑——”鼎中火焰突然暴涨，映出她某次轮回中为护苍生自毁灵脉的场景，“苏芸将你引入天道盲区时，便知这条路九死一生。”

铅青色的天空突然降下冰雨，每滴雨水落在沈渝尘肩头都化作透明蝶影。冥王从袖中取出一枚刻着忘川水纹的玉简，玉简展开时飞出三只磷光雀：“冥府有典，凡护入冥界，可向冥王请三愿。”他将玉简递到她掌心，雀羽拂过之处，沈渝尘腕间的星盘残光竟开始自行修复，“说吧，第一个愿望。

沈渝尘指尖抚过玉简上的忘川水纹，瞳孔在冰雨中微微震颤。她望着冥王掌心浮动的幽蓝冥火，喉间泛起苦涩：“我想……见一见我的父母。”话音未落，周遭的冰雨突然凝在半空，每滴雨珠都映出她幼时在凡间灶台前的模糊倒影。

冥王屈指轻叩颅骨念珠，最顶端的珠子突然裂开细缝，渗出的血珠在地面晕开冥府符文。铅青色的天空裂开一道细缝，缝中垂下的黑色锁链突然化作流光，在沈渝尘面前凝成半透明的光茧。光茧破裂的刹那，两道熟悉的身影踉跄走出——父亲依旧穿着她记忆中染着铁锈味的铸剑围裙，母亲鬓角的银线在冥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冰雨在光茧外凝成珠帘，父亲染着铁锈的围裙突然剧烈震颤。他浑浊的瞳孔里映出沈渝尘腕间的金莲印记，那半枚灼金莲花与记忆中襁褓里的胎痣重叠——当年她被弃在铸剑炉旁时，胸口正有这样的淡金纹路。

“是尘儿……真的是尘儿！”母亲鬓角的银线突然亮起磷光，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在触及沈渝尘下颌时骤然顿住。眼前的少女褪去了幼时圆钝的轮廓，眉骨间凝着铸剑炉般的淬火锋芒，唯有眼尾那颗泪痣，还和五岁那年偷爬树摔破膝盖时一样，在冥光中泛着倔强的红。

父亲的铸剑锤“当啷”落地，围裙口袋里滚出枚磨得光滑的铜哨——那是沈渝尘三岁时用废铁敲出来的，说要吹哨子叫爹娘回家。“长这么高了……”他粗糙的手掌悬在她肩头，迟迟不敢落下，“当年抱你去医馆时，你还没这淬火钳高呢。”

沈渝尘突然哽咽着跪倒，额头抵在父亲的围裙上。那里还留着她童年时用炭笔涂画的歪扭笑脸，如今在冥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我本该早一点找到你们的。在外界时，我总想着……若有一天有了力量，定要让你们不再受苦。可是我刚刚回来，回到小村子，只看见你们的尸骨……”她掌心的金莲印记突然分裂成两半，圣力化作锦缎为母亲披上，邪力凝成玄甲覆在父亲肩头，“现在我有了，真的有了。”

沈渝尘的帝袍下摆扫过父亲围裙上的炭笔笑脸，熔岩冰晶莲的纹路在光茧中如心跳般起伏。她抬手时，寒彻剑自动悬浮在侧，剑刃映出圣域七十二神台的虚影：“我现在能劈开焚天之地的业火，能震碎困龙阵的邪核。”剑尖挑起一缕冥火，竟在半空凝成微型法则星盘，“苏芸说我是万年不遇的无主圣力共生体，冥王说我握着破局的关键。”

父亲颤抖着拾起地上的铸剑锤，锤头在寒彻剑刃上敲出清脆的金石声——那是当年他教她辨认铁料纯度的节奏。“当年你连风箱都拉不动，”他的声音裹着铁锈味的哽咽，锤柄上的老茧蹭过剑身上的冰龙纹，“如今却能让龙息与朱雀火共生……”锤尖突然点在她眉心的金莲印记上，“疼吗？这些力量加在身上，像不像当年你偷背我的淬火钳，压得首晃悠？”

“其实这些，我们都知道。”

母亲的指尖抚过沈渝尘腕间的星盘残光，那里突然浮现出她被剜骨时的血痕。“傻孩子，”她的眼泪落在沈渝尘掌心的熔岩冰晶莲上，竟化作能修补灵脉的光尘，“我们在忘川河畔看见你在仙门受刑，看见你在圣域独守孤坟……”银线鬓角突然亮起圣力金光，“可你每次都像小时候那样，咬着牙把血咽回去，转头又去抱更烫的铁水。”

冰雨突然变成金色的铁屑，落在沈渝尘展开的掌心。她合拢手掌，灵力在指缝间流转：“我现在不怕烫了。”

父亲的铸剑锤突然轻磕在沈渝尘的帝冠上，铁锈屑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傻丫头，铸剑讲究火候，人也一样。”他围裙里掉出的不是铁屑，而是她幼时塞进他口袋的野花瓣，如今在冥光中泛着微光，“你守着苍生时，我们在忘川看你劈火斩邪，可从没盼着你当什么女帝。”

母亲突然跪坐在她面前，鬓角的银线缠住她发间的玉簪虚影：“我们在忘川河畔浣洗记忆时，总看见你小时候蹲在铸剑炉边，把烧红的铁水浇成歪歪扭扭的莲花。”她的指尖擦过沈渝尘眼下的青影，“那时你说，要铸把能保护爹娘的剑——可傻孩子，你活着，就是我们最好的剑。”

冰雨突然变成温热的光屑，落在沈渝尘展开的掌心。父亲将那枚铜哨塞进她指缝，哨身还留着她幼时的齿印：“当年官兵砸了我们的铸剑铺，你娘把你藏在炉灰里，自己挨了鞭子——可你知道她醒来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他的声音哽咽着，围裙上的炭笔笑脸突然亮起，“她说，我们尘儿的手该握剑柄，不该握烧红的铁钳。”

沈渝尘猛地抓住母亲虚幻的手腕，却穿过一片冰凉的光雾。那些被她强行压在灵脉深处的记忆突然翻涌——找到父母坟冢时，墓碑上连名字都模糊不清；在仙门受刑时，咬碎的牙血里全是“爹娘”二字；

“我对不起你们……”她突然崩溃痛哭，帝袍上的熔岩冰晶莲纹路剧烈起伏，溅起的火星落在父亲围裙上，烧出的洞却变成了她童年时画的太阳，“我找了你们那么多年，找到时只有荒坟野草……我学了那么多力量，却连你们的残魂都留不住……”

母亲的指尖轻轻按在她眉心的金莲印记上，那里突然浮现出她被弃在铸剑炉旁的襁褓。“傻孩子，”母亲的眼泪落在她颤抖的唇上，化作能平息灵力暴动的甘露。

母亲突然抱住她的头，虚幻的怀抱却带着真实的力道：“傻孩子，你守着苍生，便是守着我们。”

父亲突然用铸剑锤敲了敲她的脑袋，像幼时嗔怪她偷玩铁水：“还记得吗？你第一次把铁水浇成莲花时，烫得首哭，却非要送给你娘当发簪。”他围裙里滚出的剑胚突然融入她的掌心，“现在你手里的力量，比任何神兵都珍贵——因为那是我们的尘儿一滴滴血淬出来的。”

光茧开始崩裂时，父母的身影化作万千光点融入她的金莲印记。沈渝尘摊开手掌，铜哨上凝着父亲的声音：“下次淬火时，别再一个人扛着炉子哭了——我们就在你掌心跳着呢。”冰雨不知何时停了，她发间的玉簪虚影正滴下温热的光，那是母亲未说完的话：“你从来都没对不起谁，包括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