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回忆

姜婠，三岁。

午时，吃完饭犯困得姜婠睡得十分不安稳，心中只一阵一阵的惊悸，正睡着时却突然被一阵惊喊声吓醒。

刚睡醒的姜婠不知发生了什么，听见声音似乎是从门外传来的，顾不得穿上外衣就跑了出去。

门外飘飞了几天的大雪此时仍旧密密麻麻得下着，一撑开厚重得门帘，迎面就是狂风夹着雪花打在脸上阵阵刺痛。

待看清眼前，姜婠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她小娘正倒在台阶上，身下被鲜血染红，平时伺跟着伺候丫鬟菊儿端着汤药呆愣愣得站着，看样子是吓傻了。

她们住的院子萧瑟偏僻，平日里并没有过多人来，尤其是连日来的大雪，除了负责杂役的丫鬟婆子们每日里清扫往来，姜家其他人是不常来的，便是姜老爷因为年底政绩考核也忙的顾不过来。

姜婠看到还傻站的丫鬟，赶紧跑去了推醒她：“你赶紧的还不去喊人来，去请太太把大夫叫来。”

听到姜婠的喊声，菊儿捧着汤药不知是先放下还是先去喊人，此时姜婠已经急得哭了，人命关天，这丫头怎么这么笨，一把夺过了汤药扔在了一旁，冲着已经跑远的菊儿大喊：“别忘了请稳婆，快去快去。”

等姜婠喊完再转身去扶小娘时，门口容清已经带着两个婆子快步走了过来。

几个人手忙脚乱得把小娘抬回床上后，姜婠才后知后觉自已的身上还也已经冰凉一片。可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她伸手摸了摸小娘身上，冰凉的可怕，脸色苍白如雪。

姜婠不知道大夫和稳婆多久能到，心中急得不得了，只一遍遍喊着小娘，又给她找来前些日子老太太派人送来得人参熬水喂了下去，许是屋里暖和，人参也起了效果，苏小娘清醒了些，一看见小小的姜婠，眼泪便成串得掉下。

两个婆子都是平日里负责院里洒扫，虽不如其他的婆子们有脸面，但好在她们母女向来是和善省事的，此时情况到底比个三岁的姑娘有见识。

妇人生产本就是鬼门关走一趟，苏小娘身子骨本就瘦弱些，如今天寒地冻在外面又摔了一脚，能不能挺过去还是未知，只是这些话哪敢在姑娘面前瞎说。

好半天不见人来，姜婠听着苏小娘一声声呻吟疼痛，心中焦急，只好吩咐两个婆子看好姨娘，自已急冲冲得跑出去，那个瘦弱不爱说话得小丫头容清也紧跟着跑在身后，主仆两个冒着风雪一路往太太房里去。

才走出不远就碰见了回来的菊儿，哭的抽抽噎噎，姜婠一把拉住她：“见到太太没，大夫怎么还没来？”

“太太房里的姐姐说太太今天病了，不舒服才吃了药躺下，让我等等，我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人来，我急得不得了就要进去却被打发了出来。”菊儿还未说完，姜婠突然就心中咯噔一下，似乎有道炸雷在脑中炸开，让她原本焦急害怕和担忧得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你有没有说是小娘出事了？”姜婠盯着菊儿说道。

“说了说了，可是香草姐姐说太太如今病着不好再惊动了，便随口吩咐了说让找外门小厮去请大夫就行了，可是我跑到门房处这天寒地冻的，根本就没人愿意出去。”菊儿说着擦了下眼泪。

姜婠让菊儿先回去照看着小娘，抹干了眼泪，便目光坚定的带着小丫头转去了后院正房。

姜家宅院占地七八亩，老太太就住在后院得正房里，姜婠虽是一个小孩子，可长年的察言观色也知道这个后宅里最尊贵的便是老太太了，如今也只有去求了老太太才能救小娘的命了。

她一路想着一路跑到了老太太房里，出来的急，连件厚衣服都没穿，一路雪花染白了头发，眉毛上也结出了冰晶，冻得瑟缩着。

老太太吃完了午饭已经歇下了，此时院门口只有两三个婆子守着门，见到小姜婠急匆匆跑来赶紧开了门，问道：“三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要见老太太，小娘出事了。”说完这句话，姜婠不等婆子们传话就一溜身跑进去了。

门口的吵嚷声已经惊动了院子里的丫鬟，怕打扰到老太太，就赶紧拦住了姜婠，此时的姜婠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大声叫嚷了起来。

等姜婠跪在老太太面前时，距离小娘摔倒已经有了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彷佛有一个一年那么长

“祖母，我小娘她摔了一跤已经不能说话了，太太又生病不能料理，外面雪这么大，下人们懒怠出门，孙女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打扰祖母，求祖母派人给小娘请个大夫和稳婆吧，晚了，晚了小娘和弟弟就没有了。”

姜老太太看着跪在地上小小的一团人影，听到这么说，顾不得多问，赶紧吩咐身边的嬷嬷去请保安堂的大夫来，这才坐下来让人把姑娘扶起来，送了滚烫的热茶来。

老太太子孙众多，得脸的却只有姜钰一个，听积年的老阿妈说姜钰长得像极了已经去了的老太爷，他又是姜家嫡子嫡孙，小时候便是老太太跟前养活的，老太太自然疼爱的紧些，至于其他的孙子孙女们不过是每日里来请安问候几句罢了。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单薄的跑来了，你小娘也是，好好的屋子里不待，这么大雪天还出去干嘛。”

听到老太太的话，姜婠还未说什么，倒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云姐笑着说：“外面这么冷，姑娘一路跑了来该冻坏了，又是这么小的人哪经历过这么大的事，老太太不妨等姑娘缓缓再问话罢。”

连喝了两大碗热茶，姜婠才觉得冰凉的身子暖和了些，又被云姐裹了件大毛衣服，这才奶声奶气的回话：“回祖母，孙女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往日里小娘向来不出门的，听看门的婆子说昨晚柳姨娘派人来传话让小娘今早过去一趟，说是要问小娘一个花样子，谁知才出了门就摔到了，小娘还怀着弟弟，流了好多血，我当时害怕极了就让菊儿去找太太，可巧太太屋里的姐姐说太太身上不好刚吃了药，不让禀告太太，又说让去廊下找人套了车去请大夫，谁知他们还推三阻四不想出去，孙女实在没法了，只能来回祖母了。”

听完姜婠这一大段话，老太太慈眉善目的脸上有一丝愠怒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