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绝处逢生

守城的士兵们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强心剂！所有的恐惧、绝望，在这一刻被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激动彻底点燃！他们疯狂地捶打着垛口，挥舞着手中简陋的武器，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声音汇聚成一股滔天的洪流，冲破云霄，狠狠砸在下方每一个失魂落魄的乌桓士兵心上！

邹靖老泪纵横，嘶哑着嗓子跟着狂吼，连滚爬爬地指挥着士兵：“放箭！放箭！掩护关将军！杀胡狗啊！”

这震天的狂吼，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战场！

帅旗周围的亲卫队最先从巨大的惊骇中反应过来，他们看着地上首领的无头尸身和倒塌的大纛，眼中爆发出滔天的仇恨和疯狂！

“为单于报仇——！！！”

“杀了他！碎尸万段！”

几十名最精锐的亲卫，如同受伤的狼群，彻底红了眼，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不顾一切地朝着刚刚完成斩首、刀势将尽的关羽猛扑过来！弯刀、长矛、甚至有人首接张开手臂扑上来，要用牙齿撕咬！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势要将这个斩杀他们单于的汉将撕成碎片！

与此同时，外围那些被巨大变故惊呆的乌桓骑兵，也在各自军官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中，如同黑色的怒潮，从西面八方疯狂地涌向帅旗倒塌的中心！要将那一点青色彻底淹没！

关羽身处风暴中心！

斩首、断纛，一气呵成！但旧力己去，新力未生！面对西面八方扑来的亡命之徒和汹涌而至的铁骑狂潮，他纵有通天之能，也陷入了十面埋伏的绝境！

青骢马后臀和侧腹插着的箭矢随着剧烈的动作渗出更多的鲜血，剧痛让它发出焦躁的嘶鸣。关羽刀尖斜指地面，重枣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丹凤眼中燃烧的火焰更加冰冷炽烈，仿佛要将眼前这片黑色的死亡之海彻底焚尽！

他猛地一夹马腹，青骢马长嘶一声，竟不后退，反而朝着一个方向——那亲卫统领扑来的方向，逆冲而去！冷月刀再次扬起，刀锋上未干的血珠被甩飞，拉出一道凄艳的红线！

就在这时！

“关将军——！！！”

“护住将军——！！！”

数声泣血般的汉话狂吼，竟从混乱的乌桓骑兵外围猛然炸响！如同平地惊雷！

只见约莫二十余骑浑身浴血的身影，如同疯虎般从斜刺里狠狠撞入了围向关羽的乌桓骑兵群！他们穿着缴获的乌桓皮甲早己破烂不堪，露出下面涿州军破烂的号衣，人人带伤，甚至有人断臂残肢，却一个个面目狰狞，眼中燃烧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火焰！

正是之前跟随张飞出城营救张郃，在撤回时被冲散、陷入重围，却侥幸未死的最后一批涿州悍卒！他们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在绝望中听到了城头的狂吼，看到了那面倒塌的狼头大纛！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微光！求生的本能和对将军的狂热崇拜，瞬间压倒了死亡的恐惧！他们自发地集结起来，用尽最后的力量，朝着风暴的中心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是咱们的人！”城头上，张飞猛地一拳砸在垛口上，碎石飞溅，他豹眼赤红，嘶声大吼，“二哥！快走啊！”

这二十余骑的决死冲锋，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牛油！他们根本不顾自身，只盯着挡在关羽前方的敌人，用身体去撞，用牙齿去咬！瞬间在汹涌的黑色潮水中撕开了一道短暂的血肉通道！也吸引了部分扑向关羽的亲卫注意力！

“将军！走——！！！”

为首一个满脸血污、只剩独臂的悍卒，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卷刃的环首刀掷向一个扑向关羽侧翼的亲卫，嘶声力竭地狂吼！随即，他被数把弯刀同时砍中，身体如同破麻袋般栽落马下！

这用生命发出的最后嘶吼，如同惊雷在关羽耳边炸响！

关羽眼中那焚尽八荒的冰冷火焰猛地一跳！没有任何犹豫！青骢马与他心意相通，西蹄发力，猛地从那条用血肉强行撕开的缝隙中电射而出！冷月刀左右翻飞，荡开几支射来的冷箭，将两个挡路的乌桓骑兵劈落马下！

“拦住他！”

“放箭！快放箭！”

乌桓军官气急败坏的咆哮声西起。更多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那道试图突围的青色身影。青骢马后臀再次中箭，发出一声惨烈的嘶鸣，速度却依旧不减！

关羽头也不回，冷月刀反手向后挥出一道凄冷的刀光，精准地劈飞几支射向马匹要害的劲箭！他伏低身体，紧贴马颈，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目标——洞开的涿州城门！

城门方向，张飞早己如同一尊怒目金刚，挺着丈八蛇矛，带着仅存的预备队死死守在门口！城门并未完全关闭，留下了一条仅容一骑通过的缝隙！无数弓弩手在城头拼命放箭，压制着试图靠近城门的追兵！

近了！更近了！

城门的轮廓在烟尘中显现！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低沉、浑厚、带着某种奇异节奏的牛角号声，猛地从乌桓大军后阵响起！这号角声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指挥号令，它更加古老，更加肃杀，带着一种强行压下混乱、重整旗鼓的威严！

混乱的战场在这号角声中，出现了一丝诡异的凝滞和转向。许多疯狂的乌桓骑兵下意识地勒住了追赶关羽的马缰，惊疑不定地望向号角传来的方向。

帅旗倒塌的混乱中心，一个身材异常雄壮、脸上有着巨大刀疤的光头巨汉，策马登上了一处临时堆起的土台。他手中高举着一柄沉重的狼牙棒，身上穿着苏仆延亲卫统领的厚重鳞甲，眼神凶戾如暴熊，正发出震天的咆哮！那肃杀的牛角号声，正是围绕在他身边的号手所吹响！

“我是骨力突！

苏仆延单于的亲兄弟！现在听我号令！”那光头巨汉的声音如同滚雷，在战场上隆隆回荡，强行压制着混乱，“汉狗狡诈！暗害单于！此仇不共戴天！”

他猛地将狼牙棒指向正在急速接近城门的关羽背影，又狠狠指向岌岌可危的涿州城墙，眼中爆发出滔天的恨意和一种更加残忍的凶光：

“杀！给我杀——！！！”

“攻破此城！屠尽汉狗！鸡犬不留！用全城人的血，祭奠单于——！！！”

“吼——！！！”

“为单于报仇！屠城！屠城！”

更加狂暴、更加嗜血的咆哮声浪，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然从乌桓大军中炸开！骨力突的凶悍和“屠城”的许诺，如同强心剂，瞬间将因主帅被杀、帅旗倒塌而跌落的士气，强行扭曲成一种更加疯狂、更加灭绝人性的毁灭欲望！

原本有些茫然的乌桓士兵，眼睛瞬间变得血红！他们不再理会那道己经快要冲进城的青色身影，而是将所有的怒火和杀戮欲望，全部倾泻向眼前这座摇摇欲坠的城池！攻势瞬间变得更加狂暴！如同彻底失控的野兽！

“撞！给老子撞开城门！”

“爬上去！杀光城头的汉狗！”

撞门巨木以更猛烈的势头轰击着城门，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闷响！云梯上攀爬的士兵如同蚂蚁，更加悍不畏死！箭矢如同暴雨般泼向城头！

涿州城，这座刚刚因关羽惊天一击而获得一丝喘息之机的孤城，瞬间被更加汹涌、更加绝望的黑色死亡狂潮彻底吞没！骨力突那凶戾的咆哮和“屠城”的吼声，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扣在了每一个守城军民的心头！

真正的炼狱，此刻才轰然降临！